她的棋路十分和緩,看似沒有攻擊性,但實際上就像是春天裡的藤蔓,默默生長在你所忽略的各個偏僻角落裡,時至盛夏,一夜之間將綠葉層層疊疊的鋪開,待你驚覺時,入目所及處皆已被她包裹在內。
祁昭見過殺伐果斷的、聰明絕頂的、穩紮穩打的、心機深沉的各種棋路,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對他用纏字訣的。
每當你感覺自己快贏的時候,她總能在某個犄角旮旯裡找到些微生機,用一副看起來好像隨時要死的身體,愣是撐出了兩個甲子的感覺。
雖說這盤棋最終祁昭還是贏了,但他卻絲毫沒有贏家的喜悅。
整張棋盤幾乎都被下滿了,棋盒裡所剩無幾,把棋子用得這麼乾淨,在祁昭的下棋生涯中還是第一次。
“金老板棋藝不錯。”祁昭真心誇讚道。
金梧秋一邊擦汗一邊收拾棋子,奇怪自己怎麼感覺越來越熱,口中仍謙虛回道:
“真正棋藝與謝郎比還差得遠,最後都把你下煩了吧。”
祁昭沒有否認,他們這一盤棋下了足足一個半時辰,下到一半時,祁昭確實有點不耐煩,兵行險著了好幾步,就是想快刀斬亂麻,趕緊結束此局,幸好後來他意識到自己攻勢越猛,顯露的破綻就越多,未免被鑽了空子最終輸掉,他隻好耐著性子陪她慢悠悠的去下。
“這是我下的時間最長的一盤棋。”祁昭說。
可能也有臣子會這種纏字訣的棋路,但卻沒人敢用來對付祁昭,一來怕他不悅,二來確實沒那麼多時間慢慢下。
祁昭幫著一起收拾棋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書房裡燈火通明,兩人對麵而坐閒聊的畫麵,頗有些歲月靜好的氣氛,金梧秋不想打破這種溫馨融洽,但她實在是熱,還渴得厲害,咽了幾下喉嚨都沒忍住,她的內院入夜後幾乎沒什麼人伺候,前半夜隻在垂花門外留了兩個聽吩咐的丫鬟,後半夜全都打發去休息。
金梧秋走到廊下大聲喚垂花門外的丫鬟送茶。
拿到茶後,她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迫不及待的去喝,卻被滾燙的茶水燙了一下,祁昭見狀趕忙提醒:
“慢著些。”
金梧秋說了聲抱歉,一邊吹著將杯中熱茶飲儘,卻仍覺得不解渴,下棋的時候她就覺得熱,不過她以為是精神高度集中時過於緊張的緣故,當時就沒在意,現在棋下完了,她這周身發熱的感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她又給自己倒了杯茶,明明很渴,可看著那冒熱氣的茶水卻又不太想喝,鬼知道她現在多想來一碗透心涼的冰水,甚至覺得那樣都未必能解她心頭的火熱。
察覺到金梧秋的異樣,祁昭疑惑問:
“金老板可是哪裡不舒服?”
金梧秋用手背擦了擦臉頰,隻覺臉上熱得發燙,目光上揚,落在對麵眉目極其俊秀的男子身上,隻覺他怎麼會這麼好看,深邃的雙眸令人沉溺不已,忍不住以目光描繪他的麵龐,感覺身體越發躁動不安。
若是這麼多要素疊加在一起,金梧秋都感覺不出問題的話,那她未免也太遲鈍了些。
但她實在想不通是哪裡中的招,她沒有熏香的習慣,廚房裡的食材也絕不會有問題,看謝郎的樣子,應該也被影響了,隻是反應沒她這麼激烈罷了。
她知道若是兩人繼續待下去必然要出事,金梧秋慌忙收斂目光,急急站起身時輕撞了一下放著棋盤和茶水的矮桌,但她已經顧不得這些,逃也似的留下一句:
“我叫人送謝郎回去。”
說完她便匆匆往書房大門走去,就在她的手快要觸及門扉時,卻聽身後傳來一陣瓷器碎地的聲音,還伴有謝郎的一聲輕呼,金梧秋回望一眼,隻見茶壺和茶杯摔落在謝郎腳邊,他的衣擺和鞋襪都被茶水打濕,茶壺碎片散了一地。
看這情況,好像是因為她剛才起身太急,撞到了桌角,把放在邊緣的茶壺茶杯撞掉在地上。
見謝郎蹲下撿那碎片,金梧秋饒是此刻熱火焚身難受至極,也忍不住回頭去阻攔:
“彆撿了。”
金梧秋返回祁昭身邊,攔住祁昭撿向碎瓷片的手,祁昭見她伸手過來,以為她要撿,趕忙一個反手將金梧秋伸過來的手握住。
兩人手心同樣滾燙,彼此握住的那一刻,金梧秋的激蕩心緒就再也控製不住,幾個呼吸後,她猛然起身將祁昭撲倒在軟塌,兩腿自然跨坐上去,看著祁昭那因為被偷襲而微微發怔的清俊臉龐,金梧秋一不做二不休,俯身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同時腦中飛速運轉,回想那些年看過的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裡,霸道總裁霸道王爺們強|吻女主之後,下一步是怎麼做來著。
然而不知怎麼回事,她這腦子關鍵時刻掉鏈子,除了像啄木鳥一般對身下之人親了又親之外,竟想不出任何有用步驟。
最終竟然還是身下之人被親煩了,主動翻身,反客為主,才順利完成了當天認識,當晚圓房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