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幅留下。”
被點到的小太監將畫送到龍案上,並分工合作,將三幅畫卷分彆展開,以供祁昭欣賞。
而這三幅,分彆是東晉雲禪大師的《山中何事圖》,西唐安道人的《流雲圖》,及本朝書畫大家盛夫子的《天山共色圖》。
祁昭拿出新得的金剛石透鏡,對著這三幅畫處的細節一一比照,得出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攏共三幅畫,三幅都是假的。
這是祁珂作為一位公主,每年按例送給皇帝的萬壽禮。
退一步說,即便祁珂不是公主,禮物也不是送給皇帝的,就說她身為一個姐姐,也不該在弟弟生辰時送幾幅假畫給他吧。
她可真行!
“這些畫作皆為世所罕見的精品,好馬配好鞍,寶劍配英雄,名畫配陛下!”盧英開啟彩虹屁模式,覺得自己一如既往的發揮穩定。
祁昭收了金剛石透鏡,直起身來扭頭掃了盧英兩眼。
名畫配陛下……他還真會說!
要不是知道這閹貨不敢,祁昭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在內涵自己了。
長歎一聲,祁昭冷道:“收了吧。”
盧英正醞釀著第二波誇誇屁,沒想到陛下讓收。
這就收了?
以往陛下來了賞畫的興致至少一個時辰起步,拿著一塊鋯石的透鏡,對著這些名家畫卷看了又看,品了又品,誇了又誇,恨不得一頭栽進畫裡才好。
怎的今日才才看了半柱香就歇了?
儘管心中疑惑,盧英也沒敢有任何遲疑,動作麻利的將三幅畫卷重新卷起收好,喚人進來取走。
見陛下進到內殿,拿起龍案一端放著的指長玉哨,盧英神色一凜,恭敬退出。
將玉哨吹出短暫一聲,在空曠的大殿中,這聲音委實很輕,還不如杯盞碰到的音量大,幾乎傳不到殿外去。
可就在祁昭吹響玉哨後的片刻,一道黑衣勁裝身影從天而降,動作迅捷的來到龍案前行禮:
“陛下。”
祁昭抬手讓他起來,問道:
“小影傷的怎麼樣了?”
黑衣勁裝身影拱手回道:
“回陛下,傷得不重,但得靜養一陣才能恢複。”
祁昭點了點頭,對他問道:“你們查到那園子機關是出自誰手了嗎?”
被他喚出來的正是那晚他微服出宮去湧金園時跟隨的兩個護衛之一,因見祁昭始終不出現,兩人擔心之餘,便悄聲潛入園中查探。
得到祁昭平安的信息後立刻撤退,卻沒想到那看起來與尋常富戶宅院無甚差彆的園子裡竟有厲害的機關高手坐鎮,走的還是貔貅的路數,隻進不出。
大影和小影進入時暢通無阻,出去卻難如登天,應對時小影一個疏忽被一支小箭貫臂而出,所幸箭上無毒,不然小命都得交代在那裡。
“是。屬下這幾日查到,江南金氏族長金梧秋的身邊有一位千機門長老弟子,天賦極高,但深居簡出,隻知道姓胡,是位女子,名字長相一概不知。”大影認真回稟。
姓胡。
祁昭想起湧金園裡,除了那個咋咋呼呼的李珍珠和傅九娘之外,金梧秋身邊確實還有幾個不怎麼露麵的侍女,有善情報的宋翡翠,有善藥理的張瑪瑙,善機關的那個叫碧璽,好像就是姓胡。
珍珠、瑪瑙、翡翠、碧璽……
不用說,肯定為了迎合某人的愛好特地改的名字,就好像他身邊的大影、小影、胖影、高影一般。
想起那雙狡黠的黑眸和靈動的容顏,祁昭唇邊泛起一陣淺笑,看得大影頭皮發麻,懷疑陛下是不是中邪了。
“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查。是你們闖入了人家的地盤,受點傷便當是教訓了。”祁昭說。
大影恭肅應聲:“是。”
“另外,你讓胖影和高影去查一查長恩伯蔣固康,還有長恩伯府諸多事宜,查清來稟。”祁昭吩咐道。
“是。”
大影領命後正欲告退,卻又被祁昭喚住:
“等等……然後你這陣子,便回隴州一趟吧。”
“啊?這是為何?”大影問。
“不是你之前與朕說要回一趟隴州,處理族中事宜嗎?”祁昭斂下眸光如是說。
大影微微發愣,他之前確實跟陛下提過此事,但陛下當時並未應承,這會兒怎麼突然答應了?
見大影站著不動,祁昭又說:
“怎麼,你又不想回了?也行,那以後都彆回了。”
大影慌忙否認:“不不,屬下沒有不想回。屬下多謝陛下恩典,待處理完族中事宜,即刻回京。”
祁昭這才點了點頭:
“嗯,不急。”
大影覺得今天的陛下有些怪,卻偏偏又說不出怪在哪裡,見陛下對他揮手,大影趕忙行禮:
“屬下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