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祁珂被太後傳召入宮,誰知永壽宮裡已經有一出大戲搭好了台子在等她了。
太後謝氏端坐鳳椅之上,雍容華貴的麵容上略帶無奈,身旁站著一位妙齡少女,是現任信國公謝禮之女謝婉,太後的侄孫女,因太後在宮中寂寞,時常將她召入宮中陪伴,在宮中住個一月半月也是常事。
下首是一位頗為富態的老夫人,正是為先帝誕下瑤華長公主的蔣貴太妃,她當年比太後謝蘭早幾年入宮,長恩侯府嫡長女的出身頗為貴重,又是第一個為先帝誕下子嗣的,若非後來長恩侯府犯下大錯,被降爵奪繼,地位一落千丈,說不得蔣貴太妃還能更進一步當皇後呢。
隻可惜人命天定,蔣貴太妃認識到自己沒有當皇後的命,漸漸也就歇了爭鬥的心。
原本先帝後妃都該在宮中養老,但新帝親政後給先帝妃嬪們提供了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宮養老,後妃待遇不變;一個是放出宮去,不可婚嫁,但能保留太妃之位,在宮外開府彆住,一應用度仍按宮中份例。
兩個選擇一經提出,太妃們欣喜若狂,幾乎都選了後者。
蔣貴太妃也不例外,雖然她娘家如今式微,但好歹是一份羈絆,更何況她還生了個長公主女兒,就算與她不太親近,但母女關係不可改變,心裡很有底氣的蔣貴太妃拾掇拾掇就出宮開府彆住了。
既享有太妃尊榮,又能見識宮外多彩生活,平日還能與娘家人走動,蔣貴太妃出宮後的日子過得十分滋潤。
今日若非為了娘家侄子主持公道,蔣貴太妃其實都不太願意再入宮來的,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欺負到自家子侄頭上的人是位公主,憑她太妃的身份還不足以懲治,隻能求太後出麵。
恭立在側的蔣固康神情略顯嚴肅,交握的雙手手心一片濕潤,後背發涼,足見其緊張程度。
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事情真的發展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原以為劉氏被五公主厭棄驅逐回府,是上天送給他的最佳動手時機,隻要過了頭七,人一下葬,他再模棱兩可的說幾句,就能把劉氏之死暗暗栽到五公主頭上。
可他沒想到五公主雖然驅逐了劉氏,卻對她還有些情誼,竟親自來府吊唁,蔣固康心虛不已,還是柳氏心思沉穩,立刻就想出了後續的對應之策。
既然不能暗暗栽贓五公主,那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暗暗栽贓的事提到明麵上來,讓五公主坐實逼死劉氏的罪名。
而要做到這些,光靠長恩伯府是不行的,於是,他們就想起蔣家還有一位享太妃尊榮的長輩在,隻要讓蔣貴太妃相信劉氏是被五公主逼死的,那事情也就好辦了。
反正逼死人這種事最難解釋清楚。
他又不要五公主為劉氏償命,他隻是想把自己摘乾淨,讓所有人都相信劉氏是被五公主厭棄驅逐後想不開自儘而死的就行。
祁珂緩步走入殿中,對太後謝氏行禮:
“雲華見過太後。”
太後點了點頭,對祁珂抬了抬手:“不必多禮。雲華,你可知哀家今日為何傳召你入宮?”
祁珂目光掃了掃義憤填膺的蔣貴太妃和鼻眼觀心神色不顯的蔣固康,壓著憤慨說:
“回太後,雲華不知。”
太後往蔣貴太妃看去一眼,意思很明顯,你家的事你來說。
蔣貴太妃領命後,指著祁珂怒斥:
“五公主怎會不知?怕是心知肚明卻不敢說吧。太後,我那侄媳在雲華公主府受儘屈辱,顏麵儘失,回府後便不思茶飯,不過兩日便自儘身亡。求太後為我那死去的侄媳做主,嚴懲雲華公主!”
祁珂冷笑反駁:
“蔣貴太妃,信口雌黃是要遭報應的。你說我逼死劉氏?那我還說劉氏是死於蔣固康之手呢!”
被祁珂點名的蔣固康大驚失色,趕忙跪地辯駁:
“雲華公主為了給自己脫罪,竟不惜誣陷他人,我知道您是公主,天家尊貴,從不把升鬥小民放在眼中,平素內子在您身邊伏低做小,卑微侍奉,回府後屢屢向我哭訴,我總勸她忍一忍,畢竟您是公主,位高權重,隨手一捏就能把我們捏死。”
“早知內子會因此走上絕路,我當初便是拚了得罪公主被降罪,也不會再讓她去您身邊淩遲受罪的。”
祁珂今天總算見識到什麼叫顛倒黑白、口蜜腹劍。
蔣固康明明自己嫌疑最大,卻能麵不改色的嫁禍他人,這盆臟水他潑得可真叫一個乾脆利落。
隻可惜那日在靈堂她沒有讓人強勢開棺,錯失了查看劉氏真正死因的機會。
“長恩伯昨日與我說,劉氏是病死的,今日又說她是自儘,長恩伯也不知究竟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祁珂冷笑說:“不知可敢開棺驗屍,叫人去查一查劉氏真正的死因。”
蔣固康聽聞要開棺,麵色一變,但很快恢複,對祁珂質疑道:
“我承認,我對外確實是說內子乃是病故,但那隻是因為我怕惹事,我確實懦弱,懼怕公主權勢,不敢為亡妻伸冤,怕我蔣家那一家子人都落得如亡妻一般的下場……但我沒想到,公主竟欺我蔣家至此,害死我亡妻不說,竟然還想開棺驗屍,叫我亡妻連死都不得安寧。”
祁珂見他百般說辭,卻不肯開棺,便料定他是心虛,於是更加堅定要求開棺:
“長恩伯說了這麼多,不就是不敢開棺嘛,太後,若長恩伯不敢開棺驗屍,那雲華今日便要告他一個殺妻之罪。”
蔣貴太妃見狀,不惜跪地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