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蘭笑了笑,將盒子遞了過去:“公子慢走。”
裴文宣應了一聲,同靜蘭道了聲謝,接過盒子後 ,便進了馬車。
盒子是兩層,拉開第一層,放了一碗薑湯,薑湯還冒著熱氣,裴文宣便想起他們結婚第一年,他每天出門時候,靜蘭便會給他一碗相應天氣的湯,天乾是吊梨湯,天燥是綠豆湯,天寒是薑湯……
這都是李蓉的習慣。
他沒說話,靜靜看著,感覺馬車動了起來,他突然那清晰意識到,這馬車一動,他和李蓉這一世,便再也不會有這樣的見麵了。
至此之後,橋歸橋路歸路,前世恩怨,都一筆勾銷。
他忍不住掀了車簾,突然喚了正在回彆院的靜蘭:“靜蘭姑娘!”
靜蘭回了頭,看見裴文宣坐在馬車裡,他看著靜蘭,張了張口,一時有些後悔,怎麼沒同李蓉多說幾句。
外麵車夫見他出聲,便又停下來,靜蘭瞧著裴文宣,走了回來,有些疑惑道:“裴公子?”
“你幫我轉告公主一句,”裴文宣緊抓著車簾,盯著靜蘭,鄭重道,“就說,裴某這次走了,讓她保重,凡事謹慎行事,膽子彆太大了!”
靜蘭聽得這話,有些茫然,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就看裴文宣極快放下簾子,身影消失在了車簾後。
馬車再一次噠噠而行,裴文宣靠回馬車,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失了力氣一般,靠在馬車裡,覺得有些發悶。
他靠了一會兒,拉開了抽屜,拿出了裡麵那碗還冒著熱氣的薑湯。
他喝了一口,溫暖混合著辣一路灌入腸胃,中間夾雜了幾許微微的甜。
他笑了笑,帶了幾許懷念。
這一輩子,大概是最後一次,喝平樂公主的薑湯了。
裴文宣離開之後,靜蘭走了回來,李蓉看著桌麵上的棋盤,轉動著手裡的棋子。
不得不說,裴文宣的棋藝當真不錯,這麼多年,認識的人裡,也就他和她下棋,能這麼勢均力敵,廝殺得彆有趣味。
其他人棋力不行,而蘇容卿又喜歡刻意讓她,就裴文宣這個狗東西,膽子又大又凶。
她聽著靜蘭走進來,淡道:“送走了?”
“走了。”靜蘭恭敬回複,而後道,“走之前有話留給您。”
“什麼?”
“裴公子說,他這次走了,讓您保重,以後凡事謹慎行事,膽子彆太大了。”
聽到這話,李蓉愣了愣,片刻後,她苦笑了一聲:“這個人,操心得可真多。”
說著,她站起身來,將棋子往棋盒裡隨便一扔,淡道:“本宮輪得到他操心麼?”
她說完,轉過頭去,看著庭院外雨打荷葉,荷葉顫顫巍巍。
而不遠處,一行人埋伏在了過道上,開始設置路障。
“公子,”少年提了刀,頗為忐忑開口,“畢竟是公主,咱們這麼下手,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他旁邊的青年擦拭著手上的刀鋒,抬眼看向旁邊少年,譏諷一笑,“你以為不劫持公主,陛下就會放過我們?彆做夢了。”
青年扭過頭去,看著遠處的彆院,冷聲道:“隻有娶了公主,和太子綁在一起,咱們才有一條活路。”
少年聽了這話,沉默片刻,最後點頭道:“公子說得對。”
天色漸暗,雷聲轟隆。
裴文宣一口一口喝完了薑湯,卷起簾子。他看著大雨下的山河,感覺這場大雨洗刷著他的新生。
沒了片刻,他聽見駿馬疾馳而過的聲音,旋即一行人便駕馬從他身邊衝了過去。
那些人衣衫樸素,到看不出是哪家出身,然而裴文宣一眼就認出,這些馬並非盛京品種,而是邊境專供的戰馬。
這些戰馬看上去與普通馬並無不同,普通人無法迅速察覺,但裴文宣過去曾經主管前線後勤之事,一眼就看了出來。
如今大雨,這些人如此急急出城,而這個方向去的,都是皇家彆院,如果是要往邊境或者去做事,該從其他城門處才是,所以他們是想做什麼?
裴文宣轉念一想,便知不好。
這是衝著李蓉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