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收破爛計劃被發現,為避免老父親的又一波怒火,黎菁對相看的事重視很多。
第二天,請了假不用上班,她也沒賴床,一大早就起來了,難得和大家湊一塊兒吃了個早飯。
夏天熱,早上七點多外麵太陽已經高高掛,直曬進屋,淩晨三四點的涼爽褪去,屋子裡漸漸像火烤的桑拿房,熱悶起來。
這兩年百貨大樓買空調不再需要票,貨也足了,但那價格不是尋常人家承受得起,黎家條件算好,家裡彩電冰箱洗衣機都配備了,費電還貴的空調卻沒舍得買,隻一把老台扇吹著。
黎菁是容易出汗的體質,一頓熱早飯吃完,她脖頸鼻尖額頂都冒了層細汗。
黎菁不喜歡身上汗涔涔的感覺,碗筷放下,見大嫂二嫂不需要她幫忙收桌洗碗,她趕緊跑樓上洗澡洗頭了。
之後就開始弄頭發,修眉毛,描眉毛,翹眼睫毛......抹粉出汗後留下一道道反而不美,她也沒弄那些,在臉上抹了一點保濕乳,再唇上輕輕點了一點口紅暈開。
天生麗質的人,稍微一打扮都漂亮得驚人。
換好昨晚挑好的裙子和鞋,她站梳妝鏡前照了照,感覺還算滿意,便拎著搭配好的小包包下了樓。
這會兒已經九點半,黎誌國,何麗娟,黎誌軍,常慶美幾個早出門去上班了,無所事事的黎何洋在家待不住,找了個由頭也出了門。
客廳裡隻坐著在等她一起出門的黎萬山,還有因為不放心她,沒去婦聯的申方瓊,和放暑假在家奶奶帶著的天賜。
“哇,小姑,你今天好漂亮!”
天賜正讓奶奶陪著他玩畫片,看到黎菁,他手裡畫片一收,立馬奔向了黎菁,圓溜溜一雙眼撲閃閃的看著她,誇張的道。
“比昨天的你多漂亮一百分!”
天賜生得一張小圓臉,皮膚隨了爸媽都白,留著一頭黎家人統一標誌的天然小卷,穿著黎菁給他買的白色小褂子配卡其色背帶,黑色皮涼鞋,可愛到讓人想捏想揉,童言童語的誇讚更讓人心情輕鬆愉悅。
黎菁一下笑了,她拎著小包包細指稍稍牽起一點裙擺在他麵前慢慢轉了個圈:“哈哈,是吧,小姑也覺得自己今天加倍漂亮。”
天賜狂點頭附和,“嗯嗯!超漂亮!”
黎菁笑得更開心,她細白手指伸過去輕輕捏碰了下小天賜白軟的小臉蛋。
“我們天賜今天嘴比昨天甜呀,可愛也加一百分!”
姑侄兩旁若無人的互誇著,邊上申方瓊不自覺慈和了目光,眼裡帶笑的看著,看一眼牆上座鐘,又催道:
“好啦,快彆臭美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們快去吧,趁這會兒太陽還不算曬。”
黎萬山放下手裡的報紙起了身:“走吧,我們不騎車,去廠門口搭車過去。”
“噢。”黎菁乖乖應一聲,眼睛看向申方瓊:“那媽媽我去啦。”
申方瓊笑著擺擺手:“去吧,玩得開心。”
“嗯嗯,好。”
申方瓊神色輕鬆,隻當黎菁這次出門是去玩一趟,黎菁突然沒那麼緊張了,她軟軟應一聲,叮囑完天賜在家乖乖聽奶奶話,晚點兒回來還給他帶好吃的,和黎萬山一起出了門。
——
“後續有什麼問題,打我電話,另外增添貨櫃這事,勞夏經理多費心。”
寧城第一百貨後門,陸訓看著人把貨卸完,車隊的人把車開走,轉身和一百百貨部經理說道。
“行,我剛才也隻是隨口一提,其實這幾個月熱,風扇暢銷,紅太陽價格實惠,扇葉風力大,還包修理,就算不增貨櫃,我預計一個星期左右,陸老板這邊就得再安排人送一回貨,尤其是搖頭扇和落地扇,屬於絕對暢銷。”
夏經理笑應道,低頭看一眼他手裡夾著的剛才陸訓給的煙,他伸手往褲袋摸,剛摸到一點打火機邊,就聽見“哢噠”一聲,他下意識抬頭,陸訓手上金屬打火機的火已經打燃,見他看過來,他唇角輕勾朝他笑笑,手裡的火朝他伸了過去。
煙頭沾上火星,有煙霧漫出,夏經理神色明顯放鬆。
陸訓看他一眼,他掏出煙盒也拿出一支,就著手裡的火引燃,輕吸一口拿開,吐出煙圈,隔著白白的煙霧,他繼續道:
“夏經理隨口一提,卻是給我提了醒,幫了大忙,紅太陽不止有電風扇,還有電熨鬥,電吹風,電鍋這些,增加一個貨櫃確實非常有必要。”
“紅太陽如今剛起步,多一份銷售,就多一個人知道這個品牌……總之,還希望夏經理能多支持。”
陸訓點到為止,沒等夏經理回,他捏在手指的煙輕輕一轉,又說:
“我在西滬港那邊養的大黃魚長得還不錯,這兩天給夏經理送幾斤,要是可以的話,後麵沒準兒還能和夏經理再談一談水產生意。”
一百是寧城最大的百貨商場,除了水產,幾乎囊括所有品類。
但今年二百擴建,突然勢頭猛起來了,那邊占地目前還沒一百大,但那邊生鮮水產做得相當出色,營業額這塊快要超過一百。
一百有了危機感,今年五月,一百也增設了水產這塊,隻是剛開始做,他們渠道不如二百,百貨大樓一直在琢磨怎麼改變。
陸訓恰是從水產發家,如今還有了自己專門的養殖場。
現在禁漁期,大黃魚價高起來,二百那邊有專門的人工養殖渠道,一百卻沒有,水產這塊最近是一塌糊塗。
夏經理略一沉思:“這樣,等會兒我開完會給你回複,儘量給你再騰挪出一個貨櫃出來。”
陸訓彈彈手裡的煙灰,笑:“行,那我等夏經理好消息。”
一支煙抽完,事情談好,看夏經理走進樓裡,陸訓抬手看一眼腕上時間,他沒再停留,轉身去了前門停車的地方。
“事情辦完了?”
黑色的捷達車前,陸老頭一手拎個黑色超大號手提包並一個深色布袋,另一隻手拿一把蒲扇扇著風,像是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問了聲。
陸訓看到陸老頭,詫異了瞬,他幾步過去:“您怎麼來這兒了?不是說我開車過去接您?”
陸訓車子停的地方這會兒正當太陽曬,陸老頭在太陽底下曬了會兒,後背都被汗打濕了,麻灰色布料顏色深一塊兒,人也被熱躁了,他哼一聲,“等你來接,又遲到啊?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陸訓才看過時間,也計算過,他不慌不忙笑道,“十點不到,我從這邊過去接您,再開去東福,不會超過十點半。”
“你可得了吧,我打過電話給順子了,他說武進去北邊去給你跑什麼廢鋼生意去了,他人現在在滬市跑紅太陽的銷路,你現在忙得要死,要管慈城那邊,還要顧車隊和養殖場,說不得等會兒路上一個電話你就跑了……”
陸老頭不給陸訓好臉色,劈頭蓋臉說他一通,陸訓聽得無奈笑:“忙是忙,但我不至於做出這樣半路跑的事。”
“那可說不好!”
陸老頭不信陸訓的話,他拿蒲扇的手擺了擺,須臾,他眼一抬,又捏著蒲扇虛指了指陸訓右肩的位置:
“還有,你就打算穿這樣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