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諳窈在知曉這個位份後,也頗有點訝然,卻沒怎麼在意。
隻要不是一宮之主,底下的位份再高,其實也不過如此,在上麵的主子娘娘眼中,都是低位嬪妃罷了,甚至連撫養皇嗣的權利都沒有。
聖旨下來後,邰諳窈最多三日就要進宮。
綏錦是一直伺候她的婢女,這次入宮定然也要和她一起的,進宮前夕,邰夫人在夜色前進了她的院子。
母女二人和尋常母女不同,彼此十二年未見,其中的生疏和客套不知幾許。
室內有點安靜,邰諳窈不想和她呆坐著,率先開口:“母親尋我,是還有什麼交代嗎?”
邰夫人半晌才低聲說:
“有良妃娘娘在,你入宮後,若有人欺負你,便去尋良妃娘娘替你做主。”
邰諳窈沒有應聲,她直覺邰夫人後麵還有話未說。
果然,在邰夫人話落後,她停頓了片刻,才堪聲道:“你姐姐命苦,進宮七年才有了身孕,卻被奸人所害,甚至日後都不能再有身孕,你和她是親生姐妹,在宮中一定要相互扶持。”
室內點著燈,但今日月色淺淡,油燈也仿佛有點昏暗。
邰諳窈聽得有點膩歪,她忽然打斷邰夫人,抬起杏眸一錯不錯地和邰夫人對視,邰夫人被看得一愣,就聽見她輕聲地問:
“我在衢州時,數次危在旦夕,險些醒不過來,娘覺得我的命如何?”
邰夫人的所有話音刹那間被堵在了喉間。
她姐姐命苦麼?
也許吧。
但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這個數次險些喪命的人去可憐。
送走了相顧無言的邰夫人,室內沉默了好久,綏錦歎了一聲:“姑娘,時辰不早了,明日還得進宮,早些休息吧。”
微風拂過楹窗,透著些許夜間的冷意,叫邰諳窈冷得肩膀輕顫了一下,許久,她才低低應了綏錦一聲。
翌日。
邰諳窈入宮的日子,邰家忙得腳不沾地,不論邰家心底是什麼想法,但做得都格外好看,妃嬪入宮是不會大操大辦的,她這個位份也就是頂多一抬小箱子罷了,除了必備的首飾和衣裳綢緞,邰家給她最多的就是銀錢。
宮中處處缺不得銀錢打點,邰家在某方麵也是做得格外妥當。
邰家在忙碌,宮中今日其實也不平靜。
良妃娘娘依舊臥病在榻,宮門都沒有出,但邰諳窈入宮一事早就傳遍了後宮,請安後,各個妃嬪神情不明地回了宮殿。
坤寧宮中,皇後拆下繁重的發髻,翻了翻敬事房送來的卷宗。
她最近染了風寒,常覺得頭疼,問春替她按著額頭,皇後娘娘才覺得舒緩了許多,她掃了一眼卷宗,很快合上。
問春想起今日請安時的氛圍,搖了搖頭道:
“今日儀美人進宮,奴婢瞧各宮主子請安時都有點心不在焉的。”
皇後頭也沒抬,隨意搭話道:“畢竟皇上難得賜了封號,不怪她們會覺得坐不住。”
儀,端莊、寬和,也有儀態一說,也不知這位儀美人究竟是個怎樣的仙姿玉貌,才叫皇上給了這個封號和位份。
問春一頓,猶豫了一下,才說出口:
“這儀美人一入宮就是五品位份,還有封號,會不會有點過了?”
話落,就見皇後抬頭看了她一眼,仿佛有點驚訝她會這樣問,問春被看得一囧,皇後直言道:
“良妃失了孩子,身體也徹底壞了,再是如何補償都不為過,一個五品美人罷了,宮中還少了?”
問春被堵得半晌說不出話。
的確,這後宮從不缺妃嬪,主位娘娘都有數位,一個從五品美人罷了,不值一提。
想起這件事的由來,問春不由得低聲抱怨了句:“懷著皇嗣就是金貴。”
就連做出這等狠毒的事情,也能安然無恙地躲過去。
聽出她在說什麼,皇後覷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地打斷她:
“皇上昨日又召穎婕妤侍寢了?”
問春立即噤聲。
皇上豈止是昨日又召穎婕妤侍寢,一連數日,都是穎婕妤侍寢,甚至前些日子聖駕去看馮妃都被穎婕妤攔住了。
馮妃被這件事氣得夠嗆。
畢竟,自從馮妃被查出懷著身孕後,宮中諸事都緊著她先來,慣來是得意,何時被人這般下過臉麵?
皇後也沒想讓她回答,畢竟敬事房的卷宗在那裡擺著,何需要問春回答?
皇後仿佛隻是無意地提起了一句,很快就轉變了話題:
“馮妃有孕,平日中喜酸,讓中省殿的人把前些日子才送入宮的柑橘都送到朝陽宮去。”
問春不著痕跡地低了低頭,恭敬道:
“奴婢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