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羨澤呼呼的喘息聲,她甩了甩手,掌心一道血痕,幾滴血落在了剛剛被她砸碎的石磚地上。
她另一隻手拎著巨劍,胸口起伏著站起來,剛剛那副要將傀儡置於死地的凶狠表情消失了,麵上又是淡淡的好像根本不存在的微笑。
陸熾邑早就從躺椅上站起來,他對於自己操偶的本領還是頗有自信,此刻有些發愣的望著被砍掉頭的傀儡。
雖說這傀儡是他手底下最低階的那種,但他也確實親自操偶對戰——
怎麼……怎麼可能……
難道是他在明心宗這些年太憊懶了?還是他最近修為倒退的太多了?!
羨澤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收回了巨劍,朝著陸熾邑的方向微微頷首作揖,她鬢角恰好有汗珠滑落:“陸脈主,弟子贏了。”
年紀稍長的女人就是有種不一般,風吹過她發髻上的玉蘭花和鬢邊汗濕的發絲,她有種我自不動的巍然,剛剛的憤怒也罷、凶狠也罷,都是她與自己搏鬥,他人入不得她的眼睛。
陸熾邑看著她作揖時,溢血的指縫,張了張嘴:“……啊。嗯、你贏了。”
她抬起眼來,和陸熾邑雙目對視,陸熾邑被她眼神震了一下。羨澤伸手觸碰了一下脖頸上的小海螺吊墜,這次卻不是聽他的心聲,而是把自己傳音入密:
[踩著高跟鞋的小矮子,你這是教個屁的課!]
[我把你那偽裝身高用的高馬尾給剃了塞你屁股裡。]
[下次見到你媽我,要不就好好上課;要不,我剁了你的頭在你脖子上拉個大的!]
羨澤親眼看到陸熾邑麵部表情扭曲了,從震驚到憤怒再到肌肉顫抖,他張嘴道:“——你、你罵我?!你敢罵我,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殺了你!!”
哦太爽了,扮演太久溫柔師母,她都忘了自己的素質有多低了。
但不可能有任何人聽到這些低素質發言。
羨澤立刻眨了眨眼,做出有些驚訝受傷的神情,她甚至毫不費力,眼眶裡就蓄起一絲水痕,後退半步:
“陸脈主……在說什麼?怎麼就要殺了我?”
連帶著周圍的眾多弟子也嘩然:“脈主大人,您什麼意思?您讓傀儡下手如此之狠還不夠,還要殺人嗎?羨澤做錯了什麼嗎?”
“你這樣也堪為人師表?明心宗就是這樣的地方?是我們入錯了門吧!”
“傀儡輸了就惱羞成怒?!明心宗就不能給個說法嗎?如此重要的武藝課,為什麼會由這樣的人教授!”
眾多弟子立刻群情激奮,跟一直在躺椅上吃珍果睡大覺的陸熾邑相比,羨澤滿手是血,滿頭是汗,簡直是他們這些最近受氣的最慘寫照。
陸熾邑雖然在煉器製偶方麵,是當世天才,但年紀還小又不懂人情世故,頓時有些慌神。如果羨澤真的傳音入密罵他,那以她都不到築基期的水平,肯定會被很多人聽到——
難不成真是他聽錯了?
他自己出幻覺了,害怕她了?
陸熾邑結結巴巴的正要開口,忽然看到羨澤身上迸發出不少的靈力。
她眉心亮起微光,後退半步,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
陸熾邑立刻意識到,她突破築基期了。
這對於任何一個修仙者都是關鍵時期,築基的水平與她未來的修煉之路有關,陸熾邑正要上前幫助,沒想到後排先奔出了一位少年。
江連星扶著羨澤坐下,輕聲道:“您要突破築基期了,現在就流轉靈力,讓靈力通往更關鍵的靈竅穴脈,而後不斷梳理體內紊亂的真氣——”
陸熾邑愣住,他自己對突破境界都沒有那麼多門道,眼前的少年比他還專業似的。
“而後就運轉您最熟悉的心法,讓靈力就像是滿是泥沙的河水般,在奔湧過經脈後,於靈海內沉澱,然後再讓沉澱後純淨的靈力,重新流淌入經脈內。”
江連星的教授方法,也讓周圍幾個弟子麵麵相覷,顯然是用很象形的辦法,解答了許多人突破境界時的疑惑。雖然他們都已經突破築基境,但以後突破結晶、成丹或者具靈的時候,說不定都用得上啊!
立刻有幾個弟子從芥子中掏出紙筆,當場將江連星說的話記錄下來。
羨澤原地打坐,閉上雙眼,但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不能用《悲問仙抄》,會被陸熾邑看出來的!
她必須要用江連星教她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心法擾亂視線,等等,她現在運轉的這套心法,第三句是什麼來著?
上次在洞天裡,還沒有幾個人看到,這次在課業上,許多湊過來圍觀的弟子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
靈力卻在她體內如瘋狗狂奔,飛速流動,而且她眉宇手腕處,隱隱有金光浮動。
靈力運轉的速度太快了!
如果築基都出了問題,這修仙之路多半也是廢了,考慮到羨澤出現以來種種怪相,說不定她築基都可能出問題。
眾人正竊竊私語時,就看到她的靈力卡頓住!
修為運轉突然停了。
簡直就像一個結巴的人,拚命著急的說話話話話話——
羨澤此刻已經睜不開眼了,她在自己的靈海之中,也急了:最後兩闕,她又忘了啊!
接下來是什麼來著?
她自己也能感覺到靈力就像是卡碟般頓住了。
胡止半蹲著,看她情況不好,從懷中掏出兩顆靈丹,是能在突破境界的修仙者氣息紊亂時,能及時壓製的妙藥,恐怕價值不菲。事關羨澤,江連星點頭稱謝,接過靈丹,送入羨澤口中。
羨澤感覺嘴裡送進了什麼又酸又苦的玩意兒,腦袋一個激靈:算了,想不起來就用彆的心法,反正江連星還教了她一大堆!
就像是樂曲忽然混搭變調,她忽然銜接上了之前江連星教給她的其他心法。羨澤也都不太記得這些心法的名稱,反正就是想起來幾句就往裡混雜幾句。
她內心簡直是remix版心法disco,像是背詩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