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厭在大巴前站住。
此時車外正站著一位白衣服的男生,自我介紹是接應的人。薑厭把行李箱遞給他後收了黑色長柄傘,雨珠順著傘體往下墜,很快就在腳邊彙成一小灘水,
“先上車吧,”男生道,“位子是隨便坐的,您看看想坐哪兒。”
“好的。”
上車後,薑厭環視一圈,坐在了第二排的空位上。
這個大巴屬於小型巴士,除去駕駛位,座位隻有六排,每排是兩人位,六七個人零零散散坐著,除了一對雙胞胎姐妹在小聲說話,其他都保持沉默。
很快,車門關閉,先前那位男生上了車,在薑厭左手邊坐下。
陰雨天,路麵滑且看不清路,車子開得很慢。這時坐在第一排的女人站了起來:“我叫江語情,是這期節目的負責人兼主持人,現在所有參賽者都已到齊,我先收一下大家的協議書。”
這是一位三十餘歲的女人,無論打扮還是聲音都很乾練。女人走到薑厭身邊,接過了她的協議書後,又轉身接過了白衣男生的。
薑厭輕微挑了下眉。
一直關注薑厭的男生連忙小聲解釋:“您好,我叫程光,我的師父姓何。”
薑厭了然點頭,“代我向你師父問好,我會儘力通關這個節目的。”
程光咧開嘴笑了一下,他正要再說些什麼,就看到薑厭已經把視線投向窗外,全然沒有要和他聊天的意思。
程光:“………”他坐立難安地動了動:“那個…”
薑厭重新看向程光。
程光趕忙抱過身側的一個背包:“這是師父讓我給您準備的衣服和鞋,蠶村四麵環山,有一段山路要走,您看您還穿著高跟鞋…”
“哦,好。”薑厭乾脆利落地接過背包。
薑厭的動作實在太利索,讓程光懵了下,他還以為薑厭會十分執著於個人審美與穿著。
見男生又開始發呆,薑厭禮貌詢問:“還有其他事情嗎?”
對於恩人的要求,如果不難做到她是會儘力滿足的。
程光連忙點頭。
“直說就行。”薑厭道。
程光:“師父希望您儘量不要透露身份,您化形那晚的監控已經被師父抹掉了,雖然有師父至交猜出了是怎麼回事,但和師父吵完架後又幫忙打掩護,所以問題不大。”
“總之現在隻有幾個人知道您的身份,然後就是...”
“呃,”程光咬了咬牙,“為了隱藏您的來曆,師父希望您暫且當一下我的師姐。”
“——您看這事兒行嗎?”
問完這句話,程光心驚膽戰。
剛才他可是眼睜睜看著薑厭是如何笑意嫣然地踩過陌生人的花圈,又是如何像沒事兒人一樣上了車的,妖果然都是沒有同理心的怪物,連踩花圈這種大忌諱大不敬的事都能乾出來。
所以薑厭要是覺得“師姐”這個稱呼冒犯到她,殺他玩玩完全就在情理之中…
“行。”
思緒回爐,程光猛地吐出一口氣:“謝謝您!”
薑厭看了程光幾眼,忽然道:“你會道術嗎?”
程光現在有點把握住小命的興奮,忙不迭點頭:“當然!”
薑厭嘴角露出一絲笑。道袍人既然如此厲害,那他的徒弟應該也不差。
薑厭想得很清楚,既然是為了報恩參加節目,她就不可能做出消極比賽的事情,但她能力就擺在這,連人和鬼都很難分清,談什麼捉鬼呢。
實屬有心無力。
在如此情況下,苟住和找幫手才是長久之道。
“很多種?”她又問。
“嗯!”
薑厭點頭:“既然是同門,就麻煩你多關照我一下了。”
程光:“嗯嗯!!”
得到想要的答複,薑厭又轉過頭,繼續看著窗外這場不合時宜的雨。
程光:“………”
“………??!”
程光思索了一路薑厭是想怎麼整他。
*
蠶村位置十分偏僻,接近淩晨,大巴車才停靠在一處山頭。
由於山裡氣溫低,車內的暖氣早就打開了,薑厭垂著頭坐在位子上,窗上彌了一層霧氣,往外看白茫茫一片。
實在是有些無聊了,薑厭支起身子對著窗哈了口氣,而後用手擦了擦。
然後白色並沒有消失。
此時窗外也起滿了白霧,模糊的樹影圍繞在四周,像是神農架晝伏夜出的巨人,在黑夜裡窺視著眾人。
薑厭緩慢地收回視線,又垂下了頭。
這時,江語情,也就是節目負責人站了起來,她往窗外看了看:“這霧也太大了…”
“大家一會兒下車後認真看路,在這裡摔一跤,明天估計隻能在山下找到一具凍僵的屍體。”
江語情的表情異常嚴肅。
不是她誇張,如今這個地勢再加上厚重的白霧,稍不注意,就很可能消失在眾人視野。
車上燃油剩餘已經不多,江語情和司機還要在天亮前返回江城,所以不能再耽誤,她站起身,再一次重申在車上說了數次的話。
“本於憐憫之心與人道主義精神,節目錄製期間,希望所有通靈師仔細分辨鬼怪善惡,優先對其進行感動淨化。當然,如果他們已經嚴重威脅到您的生命,一切以您的安全為主。”
說完,她就拿出六個微型攝像頭分發給通靈師,“這些鏡頭用了目前最先進的技術,不會發出任何光亮和聲響,有非常強悍的穩持功能,大家現在可以戴上了。”
“開啟和關閉鍵是上方的小紅點,紅枕不強製全程直播,睡覺,以及特殊情況下大家可以自行關閉攝像頭。”
為了方便隱藏,攝像頭被設計得十分小巧玲瓏,造型就像一朵桃花,如果事先不明說,根本不會有人把它往攝像頭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