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這點後,之後的所有推理都變得順暢。
薑厭把手裡的塑料包裝紙扔進垃圾桶,躺回了床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睡覺,明晚就不一定有個好覺了。
一夜無夢。
薑厭醒來時,天色還很暗,沈笑笑趴在她身旁玩手機,雪白的齊肩發輕微搖晃,嘴裡不住小聲叭叭。
“每次都隻能抽保底,這根本就不合理!”
“彆人都抽到五個老公了,想寵愛哪個就寵愛哪個,我一個都沒有,來來的,狗屁遊——”
“什麼?”
沈笑笑急促咳嗽起來,片刻,她訕訕看向薑厭:“你醒啦?”
薑厭:“嗯。”
沈笑笑嘿嘿笑了下,小聲討好道:“你彆告訴我姐我剛才爆粗口了啊。”
薑厭四周看了下,並沒有看到沈歡歡:“她人呢?”
“去廚房拿飯啦,雨剛停,院裡積水,咱們在屋裡吃。”
沈歡歡把飯端進來的時候,頭發明顯有些濕。
薑厭:“又下雨了?”
沈歡歡低聲應道:“是啊,不過挺小的,也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變大。”
她把飯放在桌子上,轉身又往外走。
“誒,姐你去乾嘛?”沈笑笑納悶道。
“院裡晾衣杆上有衣服沒收,我幫忙收一下。”
沈笑笑:“哦哦,”她跳下炕,“我也去幫忙!”
沈歡歡擺手:“就兩件衣服,我一個人就行,你乖乖吃飯,彆餓到了。”
薑厭從窗戶往外看,王桂蘭的兩件衣服正被風吹得左右搖晃,脆弱的晾衣杆咯吱作響,似乎隨時都要斷裂。她站起身,學沈歡歡說話:“我去吧,你乖乖擦頭發,彆感冒了。”
沈歡歡眨了眨眼,還沒反應過來,薑厭就拿著傘走了出去。
雙胞胎並排坐在床邊。
沈笑笑目視前方:“姐,你臉紅了。”
沈歡歡:“我沒有。”
沈笑笑:“就咱倆這膚色,臉紅真的很容易發現啊。”
沈歡歡:“…..….”
沈笑笑矯揉造作:“乖乖~”
沈歡歡舉起拳頭。
沈笑笑連忙閃躲:“誰不想被美女叫乖乖呢,乾嘛乾嘛,放下你的拳頭,毆打親妹犯法的,犯法!”
沈歡歡往沈笑笑嘴裡塞了個包子。
屋外,薑厭站在晾衣杆前,臉湊近了王桂蘭的衣服。
這是王桂蘭半夜出門穿的那套衣服。
昨夜她悄無聲息地接近王桂蘭,一是想看看她的下巴上是不是也有小痣,二是想知道她身上有沒有什麼味道,畢竟從味道可以推斷出她深更半夜去了哪裡。
那時候,她聞到了香火味。
極淡的,稍縱即逝的味道,但因為薑厭曾在以往年間聞過許多次這個味道,所以她捕捉到了,並且確定不會錯。
預料之中的味道。
因為“十塊錢”。
來蠶村的第一晚,薑厭曾因為饑餓,半夜去院子裡拿了兩個可以吃的藥材填肚子,院子裡的藥材都是分類放籃子裡裝好的,那時候,她在自己吃過的山楂籃子下,壓了一張十塊錢。
但是第二天早上沈笑笑把十塊錢還給了她,這不打緊,打緊的是,王桂蘭在早飯時說了一句話。
——“你就吃了那麼幾粒枸杞和山楂乾,多吃些墊墊胃,要不中午好餓壞了。”
薑厭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她隻在山楂籃子下壓了一張十塊錢,王桂蘭是怎麼知道她還吃了枸杞的?
所有藥材都是在籃子裡裝的,滿滿當當,枸杞子那麼小,而且她隻吃了四五粒,按照常理,她吃的量根本不可能被肉眼直觀看出來。
答案很清晰,雖然有些奇怪,但答案也隻會是——
王桂蘭數了。
那天,王桂蘭起床後,在一個籃子下發現了張十元紙幣,於是猜測有人吃了這份藥材。但因為某些原因,她耗費大量時間把所有籃子裡的藥材都數了一遍,結果發現還有一個籃子裡也少了藥材。
這個答案昭示著兩件事。
一,王桂蘭精準的知道每個籃子裡有多少顆,多少粒藥材。
二,這些藥材不是給自家留著吃的,也不是用來販賣的。它們有彆的用處,在某種情況下,缺一粒都不行。
留給自家吃的,還有預備販賣的,都不會精準到如此程度。排除以上兩種後,這些藥材就隻能是送給彆人的。
而“送”又分為兩種,一種是自願送,一種是被迫送。前者是對自己有恩,王桂蘭發自內心的尊重他,所以自我約束每次都送一定的數量,後者是被逼無奈,那人會嚴格地數每一種藥材的數量,所以王桂蘭不敢少送。
但自願的送,誰會精準到“粒”呢?
——“這次我送您1183粒枸杞子,1648粒山楂乾?”
很可笑,所以不應該。
而這種送東西的說法,讓薑厭想起了古老的祭祀儀式,部落裡的族群為他們的神獻上牛羊,那時候沒有“斤”的概念,所以祭品的數量就是如此的精準。
所以這個村子有祠堂,供奉先祖供奉神,有信仰支柱,是薑厭在來這兒的第一天就基本確定了的事情。
那時她並不覺得怎麼樣,人類本就是借著信仰活命。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這些人很顯然借著神做了什麼,比如...
薑厭笑起來。
她確定完王桂蘭身上的香火味,把兩件衣服搭在手臂上,回了屋。屋內,雙胞胎二人安靜地坐在床邊,沈歡歡專心致誌擦著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