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妞妞是你嗎(2 / 2)

執炬之年 菜紫 6114 字 5個月前

聞小樓一進來就看見謝陸言了,不過他也不意外,就跟沒瞅見這人似的,全當一空氣。

“你大爺的,老子在骨科都他媽跑斷腿兒了,結果你丫轉病房了,骨折住他媽中醫科,把幾把撞斷了?”

聞小樓直接走到床尾,掀開被子瞅他那條包的跟木乃伊似的腿。

“低俗啊!真特麼低俗!”孟子坤痛心疾首,“人家中醫會的門道兒多著呢!什麼病不能治啊?好歹您了也是跟妞妞學過點醫學常識的,怎麼還這麼沒見識!”

聞小樓:“妞妞誰啊?你不說我都忘了,咱認識這人嗎?”

謝陸言根本也不理他這茬,都沒拿正眼看他,若無其事翻著手裡的外賣單子。那也不是一般的外賣,幾千塊一盅的野雞湯,上麵隻撒一把綠油油的菜心,看起來平平無奇,卻是十幾個工人天不亮就去菜地掐出的那麼一小把,剩下的全拿去喂豬,有夠奢侈的。

孟子坤直覺今天犯了個大錯誤,他就不該讓這倆廝同時來,還還沒怎麼著呢,火藥味就這麼衝,一會兒再把人房子點著了。

“行了,好好說話,老子還他媽趴窩呢!”

聞小樓沒好氣道:“周家撤訴了,讓我過來捎句話,說是對不住,人就不親自來了,好像前個突然病情惡化送去國外急救了。”

“你說丫怎麼突然就撤訴了?彆是你家老頭私下找人施壓了?”這事兒聞小樓也費解,“你是不知道那小子之前有多狂,軟硬不吃,小爺都想背後動黑手了。”

孟子坤斜了眼隔壁氣定神閒的某人,咳了聲說:“我老子?他能管我我吃屁,他巴不得我進去受教育!再說了,自從大二那事兒後,我特麼還敢把這事兒跟他說麼?”

說完朝聞小樓使了個眼色,咳咳,“懂了吧?”

聞小樓揣著明白裝糊塗,“不懂,有人心裡還能有兄弟?”

這時候謝陸言發出一絲冷笑,“我心裡要是沒兄弟,你現在都不可能坐在這兒跟我陰陽怪氣,懂嗎。”

他要是玩真的,這會兒人早該被拘留了。聞小樓會不懂?孟子坤會不懂?

“懂懂懂!”話趕話說到這兒,乾脆就趁機把話說開了,疙瘩總這麼扭著也不是事兒,孟子坤道:“阿言,你也知道,小樓是最在乎咱兄弟的,咱幾個這麼多年交情,誰都有糊塗的時候,你就網開一麵,算了吧,啊?”

“兄弟?”謝陸言勾勾唇角,看過去,“他和謝崢合作,在背後聯手搞我的時候,把我當兄弟了嗎。”

這事兒孟子坤不知道,他一愣,看向聞小樓,聞小樓彆過臉去,沒吭聲。

孟子坤在心裡罵了句孫子。

聞小樓也不得勁兒。其實謝家的事兒他多少知道一點。那時候謝爺爺病危,謝氏董事長的那把椅子幾乎所有謝家人都在盯著,謝陸言的幾個叔伯背地裡鬥得你死我活,具體怎麼爭的他也不清楚,隻知道後來謝爺爺去世,他大伯父上去了,從此他家就和他大伯家關係很僵。

謝崢就是他大伯的兒子,也就是謝陸言大哥,整個謝家的小輩兒裡數他大哥和他最不對付。妞妞走了以後,聞小樓就特恨謝家,也恨謝陸言,覺得是他沒保護好妞妞,倆人從那以後關係就淡了,尤其看他扭頭就和談家丫頭走一塊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就更氣了。真的,他想妞妞,太想了,但他不知道妞妞去哪了。

後來上了大學,有天謝崢來找他,說是自己在外麵成立了小公司,想拉他一起玩玩,也不乾啥,就投點錢等分紅。他那時候也沒什麼事兒,錢多了也是燒,就同意了,其實他大哥這人什麼德行他清楚,心眼兒頂他媽多,但怎麼說呢,他不討厭他大哥,就衝他對妞妞好,妞妞寄養在謝家那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她親口說過,大哥對她挺好的,送了她好多書。

就這麼著跟大哥合夥了,其實心裡也是憋了點小心思,就想跟謝陸言做對。

他大哥平時玩期貨,玩的特彆猛,經常一夜之間幾個億進去了,心驚肉跳的。其實玩期貨就是玩心理,要有耐心,要學會潛伏,他那樣根本不行,聞小樓自己就是個高手,謝陸言也玩,段位就比他大哥好太多了,他是頂級高手。

謝崢拉他入夥時本來他還在猶豫,可大哥說他倆可以一起狙擊謝陸言。聞小樓那時候心裡因為妞妞始終和阿言較著股勁兒,大概是有點著魔了,想著能為妞妞出口氣,就這麼同意了。埋伏點位,狙擊獵殺,他整個大學是牟足了勁兒的,就為了這點樂趣,你說謝陸言不知道嗎?他就是知道,才懶得計較。

謝陸言弄掉大伯自己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清查集團內部,很快查出了他大哥公款私用的事兒,外麵開公司,玩期貨,都是挪用集團的錢。他大伯執掌集團多年,勢力盤根錯節,他不立威能行嗎。坐的穩嗎。謝崢是大伯的寶貝兒子,大伯他暫時動不了,他必須拿他兒子開刀。

謝崢和聞小樓那公司一杆子查下去都是雷,私下走私,偷稅漏稅,走私還不是普通的走私,那膽子是真肥啊,真要細查,天王老子來了也篼不住,他大哥和小樓都得進去。不查,錯過這次機會就再也沒有以後了。

拖這麼久,他是不想辦嗎。他不為難嗎。他沒有在想辦法嗎。

其實這些事兒,孟子坤也不是完全不知情,小樓那個人雖然軸了點,但做事不至於那麼糊塗。

“阿言,不管怎麼說,咱和小樓是一起長大的,他的人品我了解,我相信他,何況他是聞爺爺親自帶出來的,什麼事兒該乾什麼不該乾,他比咱倆清楚,當初大哥來找他開公司,說的可都是正兒八經的項目,小樓是真感興趣才同意的,後來期貨出現虧空,為了彌補損失,大哥背著小樓走了歪路子,這些小樓他不知情,純屬傻蛋一個,被人賣了還跟著數錢呢!”

孟子坤琢磨過來,對謝陸言說:“要我說這從一開始就是你大哥設的局吧,拉小樓入夥,就算東窗事發也有小樓和他一起扛雷,而你顧及小樓情麵又下不去狠手,操,丫這老狐狸是真孫子欸!”

謝陸言勾唇角,語氣冷漠,“怎麼沒拉你呢。”

妞妞的事兒,小樓記恨,大哥拿妞妞做文章,拿捏起小樓來不費吹灰之力,說來說去還是小樓對阿言有意見。

孟子坤瞬間啞火,聞小樓在一旁終於開了口,“行了坤子,彆說那些沒用的,我自己的事兒自己扛,不用任何人憐憫!”

“走了。”待下去也沒意思,聞小樓起身拉上衛衣拉鏈,剛一轉身,門開了,他抬起頭,隻見一群烏泱泱的白大卦走了進來。

為首的是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學究,身後跟著幾個年輕的住院醫,後麵再跟幾個小護士。

現在是下午四點,大查房的時間。

應寧文文靜靜地站在隊伍最後,頭發高高紮起,一條清爽的馬尾,額前的碎發柔順垂在眼前,她穿著白大褂,右胸前夾著自己的胸卡,手裡捧著一本鐵質病例,此刻正低頭記錄著什麼,這個病房是她負責的,一會兒她要在主任麵前做彙報。

你相信嗎,有的人不管多久沒見,可是隻要再次出現在你麵前,無論隔著多少人,他都能一眼看到她。

聞小樓就那麼直勾勾盯著應寧,任憑五臟六腑的血液極速衝擊著大腦,他的雙腳麻木,雙手下意識發顫,胸腔發脹發酸,明明難受的要死,可他卻怎麼動都動不了,就那麼猝不及防定在了那兒。

“醫生查房,病人家屬請讓一讓,讓一讓。”護士催促,謝陸言坐在椅子上翻雜誌,紋絲不動,左手甚至還閒閒把玩著一枚從袖口拆解下來的純銀紐扣,護士沒轍,又走到聞小樓身邊,催了兩聲,聞小樓這才回過神兒來,他突然裂了下嘴,嗓音嘶啞著開口,“妞妞,是你嗎?”

應寧手下的筆一頓,抬起頭來。

與此同時,謝陸言指尖的紐扣輕輕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