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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香山還未開花,隻有鬆柏間透露著淡淡綠意。此時纜車還未正式開始運營,然而前來爬山的遊客卻已絡繹不絕。
應寧為了今天的爬山,特地倒了個夜班,和謝陸言約好在奶奶家碰頭。
奶奶知道兩個孩子今天要去爬山,叫王伯準備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小籠包、餛飩、豆腐腦、油餅、炸糕……應有儘有,應寧吃的超級滿足,但謝陸言就隻喝了碗豆汁,應寧臨走時強塞給他半片全麥麵包,義正言辭道:“怕你猝死。”
可惜謝陸言隨手就扔在了一邊。
路上,謝陸言親自駕車,今天他換了輛路虎。應寧因為早上匆忙,頭發還沒來得及梳理,隻簡單地紮了個丸子頭。
兩人一路上話並不多,畢竟這隻是一次賭約,又不是真正的約會。但好在他們兩個還都挺有契約精神,首先他們都換上了運動服,就都挺像那麼回事,不敷衍。
就是今天這運動服好像有點撞衫了,像情侶裝。
一大早就開始堵車。謝陸言懶洋洋地扶著方向盤,好像在沒話找話,“你說我要是真猝死了怎麼辦?”
應寧聽後無情道:“那你剛剛就該多吃一點,萬一你真的猝死了,我也沒辦法。”
“你不是醫生嗎?都不搶救一下的?”綠燈亮了,謝陸言啟動車子,眼神看向後視鏡,踩下油門的同時,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應寧的丸子頭上。
毛茸茸的,像隻蠢萌小貓,謝陸言有片刻恍惚,想到了雪球。
他嘴角扯了下,譴責她,“這麼不負責任。”
應寧:“……”
大概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後,兩個人終於抵達香山腳下。
說起來,這不是他們兩個第一次一起爬山,應寧剛搬來的時候就帶著謝陸言一起爬過,不過那都是很久遠的記憶了。
大園子就在西山,小時候應寧想帶他去森林公園看日出,謝陸言也是這幅懶洋洋的樣子,三催四請都沒用,不用點非常手段是不行的。
兩個人從中線上山,早上的空氣很好,格外清新。應寧在美國的時候,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和圖書館,很少到郊外,畢竟學業太繁重了。其實她從小跟著爺爺上山采藥,還是挺喜歡運動的,尤其喜歡親近大自然。
謝陸言則完全相反,他是能坐著就不走動,能躺著就不坐著,小時候一到夏天就在客廳沙發上葛優躺打遊戲,任憑小樓他們怎麼喊他出去玩都不挪窩。
最後還是應寧想了個辦法。
那時候謝陸言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不鍛煉更吃不下東西,爺爺奶奶乾著急。應寧的爺爺臨終前把她托付給謝家,但同時也托付了她一件事,要她一定幫著謝爺爺把謝陸言的身子調理好,這是爺爺臨終前的遺願,他沒有說過任何原因,應寧猜測這應該是作為謝爺爺收養她的報答,好讓她心安理得住在謝家,所以爺爺的話她一直記著,也在默默想辦法。
回想初來謝家的第一晚,她用打賭的方式“逼”他吃了一碗麵,那碗麵最終被他全部吃光了。應寧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特彆開心。
其實最初的那碗麵並不是她口中的“抱歉”,而是她的試探。
真正的厭食症患者吃完是會吐的,會有很多不良反應,那不光是生理原因造成的,更有一大部分心理因素。
他能吃光並且沒出現任何異常,就證明他有希望,不像傳說中那般無藥可救,所以抗拒運動這個事情她也有信心找到突破口,隻是他心理抗拒,那麼找到一個理由讓他無法拒絕就好了。
可怎麼才能讓他無法拒絕呢?打賭便是最好的方式。
說來還得感謝他那隻貓貓。據說雪球跟了他很多年,隻和他一人親近,其它人誰都碰不得,不僅如此,雪球也隻吃謝陸言一個人喂的東西。
可是應寧回想起第一次見雪球,明明是它主動跳到她懷裡了啊。
應寧心下有了計較。
有天謝陸言抱著雪球在沙發上曬太陽,雪球一直在他懷裡喵喵叫,謝陸言興致勃勃地看著動畫片,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撫摸著雪球的身子,眼睛都沒眨一下。
應寧幫著陳媽打掃房間,聽到雪球的叫聲,想過去看看,卻被陳媽攔住,忙給她使了個眼色,“彆管。”
“可雪球明明餓了啊,它想吃東西。”
“雪球餓了,阿言少爺會喂,不用咱們管。”
可是謝陸言這會兒正在專注看動畫片,好像根本不打算喂雪球,就任由它那麼餓著。
“我想去喂它。”
“咱們去喂也沒用,雪球從來不吃彆人喂的糧,隻吃少爺喂的。”
應寧擦著桌子,心想這怎麼可能?
“是你們不敢,怕碰了他的貓惹他生氣吧?這就是他的占有欲,他是個病嬌嗎?”
陳媽立刻噓了聲。
應寧餘光偷偷瞥了沙發一眼,壯著膽子故意大聲說:“做他的寵物真可憐!”
電視機一霎間靜音了。
客廳裡瞬間陷入詭異的安靜,應寧拿著拖布的手哆嗦了一下,陳媽一溜煙沒影兒了。
謝陸言看向她:“你剛剛說什麼。”
應寧回頭朝他微微一笑,特禮貌,“我說雪球好像餓了…”
“我知道。”
應寧走上前,把口袋裡的小餅乾掏出來遞給他,“要不要吃?”
謝陸言聲音冷著,“不用。”
“為什麼?它好像很餓呀。”這會兒雪球叫的更可憐了。
“它不吃彆人喂的東西。”
應寧笑了笑,落落大方,“我都沒有給它,怎麼知道它不吃,萬一雪球很喜歡呢?”
應寧掂了掂手心裡的小餅乾,給謝陸言看,“這是我自己做的,不含任何添加劑,很健康。”
謝陸言看都沒看:“它不會吃。”
“不一定哦。”應寧想了想,反問他,“你敢和我打賭嗎?”
謝陸言沒說話。
“不敢?”
他勾笑,“賭什麼。”
應寧想了想說:“如果雪球吃了,你明天就跟我去爬山!如果它沒吃,那我一個人沿著香山最長的路線上下跑十圈!”
十圈兒!她瘋了?不得猝死在半路上?
謝陸言冷笑看著她,還是沒說話。
“怕了?”
謝陸言說:“我怕你猝死。”
“那你彆管,猝死在半路也是我的事兒,賭不賭?”
“可以。”
“ok。”應寧蹲下,伸出小手,把餅乾放在掌心。
她喊雪球的名字,很溫柔。
雪球貌似在謝陸言懷裡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從他懷裡跳出,朝她奔了過來。
應寧撫摸雪球的腦袋,讓它慢點吃,“好吃我再給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