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絕沒有死。
宋小河堅信這一點。
她雖然有時會與師父犟嘴,但本質還是個乖徒兒,也就這麼一件事上忤逆。
可這也不是小事,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於是挑燈給師父留了信,毅然決然下山。
她帶了儲物玉鐲,裡麵放了吃食和換洗的衣物,還有平日裡自己收集到的寶物若乾。
說是寶物,不過也是宋小河自己覺得稀罕的玩意兒,加上梁檀也窮得很,手上並沒有真正厲害的東西,但好過宋小河一窮二白的上路。
宋小河穿上雪白的裡衣,披上黑色外袍,腰帶一束,纖細的腰身顯現出來。
頭上兩個丸子似的圓圓的發髻,底下四條細辮子,四個銅板板正地掛在辮尾,發上掛著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玉葫蘆。
她將木劍則彆在腰間,稚氣未脫的臉上充滿著一本正經。
一推門,天還沒亮,月亮掛在夜空之中。
風是溫和的,宋小河去櫻花樹下,像往常沈溪山每次出任務那樣,在樹底下埋了張平安符,合十手掌祈願自己一路平安。
最後她站在風中,朝師父的方向行三拜禮,轉頭去了外山。
恰是梁檀去千陽峰陪師娘的日子,所以等梁檀回來後發現唯一的蠢徒連帶著他的一些寶貝都不見了蹤影時,已經是七日之後的事了。
宋小河去外山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溪山。
很幸運,她十分輕易地就找到了在樹上睡覺的沈溪山,叉著腰站在樹下喊他。
沈溪山正睡著,聽到了那煩死人的聲音,還以為自己做了噩夢,結果睜眼一看,她還真就站在樹下,仰著臉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
“又怎麼了?”沈溪山非常納悶,“陰魂不散是不是?”
沈溪山如今靈力被封,改了樣貌,還以沈策自稱,已經不是仙盟那個眾星捧月的沈溪山,自然不必將溫文爾雅的外皮掛在身上了。
他開始反省,是他表現得不夠凶惡嗎?為何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往他麵前湊?
“你走運了。”宋小河拍了拍樹乾,說道:“我知道你想混入仙盟那批前往秘境的隊伍裡,我回去細想了一下,決定不向師長們揭發你的惡行,作為交換,你要帶上我。”
沈溪山揚起一條眉毛,有恃無恐,“你去告發啊。”
此人看起來油鹽不進,宋小河便假裝聽不見,自說自話,“咱們畢竟是同門,和氣生財。”
她盤腿坐下來,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張紙展開,“我在內門,獲得的消息比你的多,這是他們的行動地圖。”
沈溪山一聽,還真有了幾分興趣,就跳下來,落在宋小河的邊上,往紙上看,“地圖你都能找來?”
“那當然,我在內門的人緣是很好的!”宋小河小聲地哼了一下。
其實是她和師父經常去醫仙閣治療小毛病,所以宋小河跟醫仙閣的人都很熟,其中有個姐姐的情郎正在這次的行動隊伍之中,還是甲級的獵師,宋小河托她幫忙,讓她情郎拓了一份前往秘境的路線來。
其實地圖倒不重要,畢竟酆都鬼蜮的名聲響亮,稍一打聽就知道在何處。
重要的是她手上這份拓印地圖的紙。
宋小河拿出地圖,主要表達自己在這支隊伍的內部有人。
她怕沈溪山想不明白這一點,於是指了指自己,暗示道:“關係戶。”
沈溪山也盤著腿坐,手支著腦袋,“既然是關係戶,為何還要我帶你混進去?”
“我師父說那危險,不讓我去。”宋小河道。
沈溪山實話實說:“你師父是對的,你去了就是找死,為何還要去?”
他覺得此人頭腦簡單,靈力微弱到幾乎沒有,笨拙而吵鬨。
但她看起來鐵了心地要去這種凶險之地,倒是讓沈溪山好奇原因了。
“我要去救小師弟。”宋小河認真道。
沈溪山回想了一下,想起她口中的小師弟,指的就是他。
且不說沈溪山並不承認這個從未見過的師姐,還有更重要的,“仙盟所有人都知道沈溪山已經死了,你要去救什麼?”
“他沒有死。”宋小河低著頭,將地圖慢慢卷起來,放進儲物玉鐲之中,一抬頭,漂亮的臉蛋上出現一種執拗的,非常堅定的神色,“沒見到小師弟的屍骨之前,我絕不相信他死了。”
沈溪山看著她,忽地一笑,“以你的能力,那地方你去了就必死無疑。”
宋小河睨他一眼,說:“我才不會死。”
跟她爭論沒有意義,沈溪山站起來要走,宋小河就跟在他後麵,“他們明日就會出發。”
沈溪山伸著懶腰,滿不在乎,“所以呢?”
宋小河努力勸說:“仙盟有山禁結界,若是不能跟他們一起,我們下不了山。他們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毀了秘境,如若秘境被毀,就再也進不去了。”
沈溪山道:“那你也走運了,撿回一條命,多活幾年。”
宋小河氣惱,想去拽他的胳膊,“你好像很看不起我?”
沈溪山輕鬆避開,坦然承認,“如何?要給我一個教訓嗎?”
宋小河被如此挑釁,必須要證明自己並非軟柿子!
她踩上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有了墊腳石,身高頓時跟沈溪山拉平,目光凶狠。
師父教的拳法。
雙手握拳,左手高高舉起來,宋小河道:“看好我這個拳頭,是怎麼給你致命一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