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過半,老太太和竇氏對視一眼,都露出看好戲的眼神。
“安排好了麼?”老太太不動聲色問。
“娘,放心吧。”竇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沈昔月,壓低聲音道:“您的兩個大孫子一定能認祖歸宗!”
老太太滿意的笑了笑。
沈昔月站在長廊下,仰頭望了望天色,眼看著筵席快要結束了,夢中那個錢氏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她不由緊張起來,頻頻看向門口。
她既覺得自己可笑,竟然相信一個夢,又忍不住忐忑的踱著步子,一顆心怎麼都安定不下來。
當看到田嬤嬤麵色慌張的出現在門口時,沈昔月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帕子。
她麵上神色不變,不動聲色的走了出去,帶著田嬤嬤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
田嬤嬤滿臉驚疑,壓低了聲音:“夫人,你說的那個婦人當真出現了!她長得一臉狐媚像,手裡拿著請帖,非說是我們蘇府的客人,正在外麵鬨著要進來呢!我讓幾個小丫鬟堵在門口,可她說什麼都不肯走,還越吵越大聲,如果把賓客引過去就糟糕了!”
沈昔月心臟猛地跳了兩下,夢境裡的一切竟然是真的!
她麵色慘白,心裡一陣恍惚。
她和蘇明遷是媒妁之言,成婚不足一年蘇明遷就遇上船難失蹤了,兩人之間沒有多少男女感情,可蘇明遷平時溫文爾雅,待她溫和有禮,在她心中是個極不錯的夫君,如今忽然知道蘇明遷也許在外麵養了外室,她的心像被死死攥住了一樣,呼吸困難。
難道一切都是假的?難道她的枕邊人竟然是個道貌盎然的偽君子?
沈昔月在原地走了兩步,努力鎮定下來,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她既然已經知道那女子鬨事的目的,她就絕不能讓事情按照夢裡的軌跡發展下去。
沈昔月定了定神,她絕對不能露麵,不能給那女子開口的機會,不然事情一旦鬨大,就百口莫辯了。
沈昔月心裡一陣氣惱,那女子趁今日過來,估計就是想把這件事鬨得人儘皆知,可她憑什麼在杳杳的百日宴上搗亂!
沈昔月隻要一想到夢裡的情景,就忍不住心疼杳杳,這一次誰都彆想破壞杳杳的百日宴!
蘇景毓隔著月門,奇怪地望著沈昔月逐漸變得蒼白的麵龐,他剛才留意到田嬤嬤看起來很驚惶,仿佛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心中覺得奇怪才跟了過來。
沈昔月閉了閉眼,努力冷靜下來,吩咐道:“不管用什麼法子,千萬不能讓他們闖進來,更不能讓他們驚擾了客人,將他們趕走後,派人偷偷跟著,弄清楚他們住在何處,剩下的事……等日後查清楚再決定。”
“是。”田嬤嬤麵露難色,語氣急促道:“可那婦人手裡拿著請柬,我們把人拒之門外,以後如果傳揚出去,會不會有損三房的名聲?”
沈昔月手指掐緊,忽然無比慶幸自己提前做了那個夢,在夢裡她看到錢玉嬌手裡拿著請柬,所以在發請帖的時候留了心眼。
她壓低聲音說了幾句,田嬤嬤眼睛一亮,點點頭轉身往外走,她怕那些不經事的小丫鬟們攔不住人,將腳步邁得極快。
蘇景毓猶豫了一下,抬腳跟了過去。
另一邊,翠薇偷偷走到竇氏和老太太身邊,將門外的情況悉數告知。
老太太聽到人被攔在外麵,不悅地皺起眉心,“不是已經提前把請帖給玉嬌了麼?”
“回稟老夫人,他們是帶著請帖來的,可不知為何三夫人身邊的田嬤嬤還是將人攔了下來,就是不肯讓他們進來。”
老太太麵色沉了沉,吩咐身邊的李婆子親自把人帶進來。
“我的兩個大孫子絕不能流落在外!”
反正現在死無對證,隻要錢玉嬌帶著兩個孩子進了這道門,她就可以做主,逼沈昔月把他們認在蘇明遷名下!
竇氏麵上盈盈笑著,借著低頭喝茶的功夫,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兩個野種而已,哪裡比得上她的智哥兒?
蘇府門外,豔陽高照。
幾個小丫鬟堵在門前,錢玉嬌被死死的攔在大門外。
錢玉嬌眼看著太陽越爬越高,宴席都快結束了,她心思一轉,忽然坐到地上撒起潑來,一邊哭嚎一邊蹬腿。
“我們是拿著請柬來赴宴的客人,你們憑什麼不讓我們進去?你們是不是看我們無權無勢,故意欺負我們母子三人!你們蘇家三房就是這麼待客的嗎?”
丫鬟們麵露難色,她們沒見過這樣的撒潑場麵,田嬤嬤剛才吩咐了,無論如何都要將人攔在外麵,她們不敢不從。
錢玉嬌見她們無動於衷,狠了狠心,在懷中孩子的胳膊上用力一掐,孩子立即啼哭起來,哭鬨不休。
周圍路過的百姓聽到淒厲的喊聲,紛紛過來圍觀,幫著錢玉嬌嗆聲。
“上門是客,你們怎麼能將人攔在外麵?”
“人家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來赴宴多不容易,你們高門大戶就是這麼欺負人的嗎?”
丫鬟們躊躇不安的互相看了看,正不知如何是好,田嬤嬤從大門裡邁了出來,丫鬟們不由鬆了一口氣,趕緊退到她身後。
田嬤嬤看著坐在地上撒潑的錢玉嬌,狠狠呸了一口,聲音嘹亮地罵道:“哪裡來的蠢東西!拿著一張假請帖也敢來騙吃騙喝!趕緊給我滾!”
錢玉嬌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趾高氣揚地辯駁道:“你這老婆子少狗眼看人低!你一個下人做不得主,快讓你們三房夫人出來見我!你們膽敢怠慢貴客,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我呸!”田嬤嬤狠狠地罵了回去,“不要臉的東西,也不找個臭水坑照照,你配讓我們夫人親自來見你嗎?”
錢玉嬌臉色泛青,不想跟這婆子浪費唇舌,挖空心思地想怎麼才能把沈昔月逼出來。
“什麼事啊,怎麼吵吵鬨鬨的?”李婆子裝作路過的樣子,帶著人走過來。
錢玉嬌見到李婆子,心裡有了倚仗,趕緊在田嬤嬤開口前掏出請帖,“我是拿著請帖前來赴宴的賓客,可這位嬤嬤見我穿的寒酸,擋著不讓我進去。”
李婆子斜著眼田嬤嬤,用訓斥的口吻道:“這就是你不對了,客人豈可攔在外麵?真是失了禮數,還不趕緊恭恭敬敬地把人請進去?”
圍觀的人也紛紛指責起來,圍著田嬤嬤說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