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昔月壓下怒火,目光在屋子裡掃視一圈,故作不知問:“大哥不是還沒到嗎?今個是除夕夜,都這麼晚了,大哥是去哪了?”
老太太心虛地看了一眼孔宜,清了清嗓子,“明德定是被風雪耽擱了,很快就會回來了。”
孔宜喝著茶水,不悅道:“現在老爺子不在,府裡的事都要靠大爺做主,大爺自然事忙,不像三弟妹你,隻管著一個院子,照顧兩個孩子而已,還沒有男人需要你照顧,當然清閒。”
沈昔月望著孔宜高高在上的嘴臉,心裡止不住的歎息。
她本來覺得孔宜被蒙在鼓裡十分可憐,生出了幾分同命相憐之感,還在考慮要不要提前告知孔宜,讓她有點心理準備,如今聽她說的這番話,又想到她在夢中指責她心胸不夠豁達的模樣,一顆心頓時變得冷漠起來。
算了,她還是彆操那多餘的心了!
沈昔月和顏悅色道:“雪天路滑,我帶著兩個小的,不敢走的太快,所以來得遲了些,如今明遷不在,我們三房弱的弱、小的小,不像大嫂二嫂有大哥二哥幫襯,母親素來通情達理,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怪罪我吧?”
老太太一陣氣惱,沈昔月這般示弱,她還真沒辦法罰她,不然傳出去她就得落得一個刻薄兒媳的名聲。
沈昔月見老太太沉著臉不說話,輕輕勾了勾唇角。
老太太出身差,因此最重名聲,不然也不會明明是蘇明德養了外室,她卻寧可不認孫子也要把臟水潑到蘇明遷頭上。
她恨不能彆人指著王氏的脊梁骨罵她養了個道德敗壞的兒子,最好她的兒子能把王氏的兒子比下去。
竇如華一直默默聽著,眼看沈昔月要反將一軍,她故意牽著蘇景毓的手左看右看,笑容熱絡說:“毓哥兒穿這身真好看,不枉我日夜親手縫製,好不容易才在年前做好,看到你能穿上,我很高興。”
“……謝謝姨母。”蘇景毓低頭看著身上的衣裳,心裡卻忍不住想,姨母做一件就如此辛苦,沈昔月同時做兩件豈不是更辛苦?
他正愣神,智哥兒突然衝了出來,狠狠把他推到地上,氣衝衝道:“娘本來是做給我的,都怪你,搶了我的衣裳!”
竇如華趕緊捂住智哥兒的嘴,把他抱了起來,訕笑道:“這孩子總覺得我做什麼都是給他的,他年紀小,還不懂事。”
蘇景毓低頭看著短了一截的衣擺,抿唇沒說什麼,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杳杳看到便宜哥哥被欺負了,頓時握緊了小拳頭,拍了拍丫鬟的肩膀,指向智哥兒。
丫鬟不明所以的把她抱了過去,她兩隻小手一叉腰,對著智哥兒嘰裡呱啦的說了起來,說到激動的時候還使勁跺了跺腳。
“??&#*&?εδ……!”
智哥兒疑惑地瞪圓眼睛,“她在說什麼?”
蘇景毓表情一言難儘,沉默片刻後,幽幽道:“應該是在誇你。”
眾人:“……?”你確定?
杳杳小嘴巴動個不停,繼續對著智哥兒罵罵咧咧,雖然還不會說話,但豐富的小表情足以表達她的所有情緒。
蘇景毓:“……”明明聽不懂,但總覺得妹妹罵的超大聲。
“什麼誇我,分明是在罵我!”智哥兒反應過來,揮舞起小拳頭,蹬著腿就想從竇如華身上下來,“你敢罵我!看我怎麼教訓你!我打你!我打你!”
蘇景毓趕緊擋在杳杳麵前,小小的身軀將妹妹遮得嚴嚴實實。
竇如華心中雖然不悅,卻隻能壓著怒火,抱著智哥兒不撒手。
沈昔月也趕緊把杳杳抱了過去,杳杳還太小,真打起來是要吃虧的!
智哥兒抻著身子,咧著嘴衝杳杳扮鬼臉。
杳杳不甘示弱的隔空揮舞著圓圓的小拳頭,嘿!吃杳杳一拳!
老太太氣得用鼻孔出氣,狠狠剜了杳杳一眼,“還沒學會說話,就先學會罵人了,以後還得了?我看你還是趕緊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吧,說不定有什麼毛病!”
沈昔月麵色一沉,兩個小孩子的矛盾而已,彆說杳杳沒錯,就算杳杳有錯,老太太也不應當這麼當眾咒一個小孩子!何況今日還是除夕!
蘇景毓看著氣得發抖的繼母,抿了下唇,出聲辯駁,“誰說杳杳在罵臟話?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杳杳是在誇智哥兒,昨天杳杳還這麼誇我了。”
……雖然‘誇’的是個傻字。
眾人氣悶,畢竟他們也沒有證據,誰知道杳杳究竟在說什麼。
智哥兒怒氣衝衝指著杳杳,對蘇景毓怒吼:“你從哪裡聽出來她是在誇人,她說的分明就不是人話!”
蘇景毓淡淡瞟了他一眼,“與能聽懂人語的人溝通自然要用人語,與聽不懂人語的人溝通,自然無需用人語。”
正隔空揮舞小拳頭的杳杳動作頓住:“……”你罵的更狠好麼!
智哥兒反應過來,氣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踢倒了桌上的茶杯,茶水灑了孔宜一身。
他分明是罵他不是人!
屋子裡一片雞飛狗跳。
竇如華趕緊把智哥兒抱去隔壁廂房,才總算安靜下來。
孔宜看了眼身上的茶漬,黑著一張臉回去換衣裳。
老太太眼看著自己的寶貝孫子被氣哭了,怒氣衝衝地直拍桌子,“沈氏!看看你養的兩個好孩子!沒有一個有教養!趕緊讓他們給智哥兒道歉!”
沈昔月把蘇景毓攬到自己身旁,不卑不亢地看向老太太,“母親,剛剛你也看到了,是智哥兒先推的毓哥兒,要道歉也該先由智哥兒來道歉。”
蘇明善對自己的獨子十分看重,不悅開口:“智哥兒年紀小,毓哥兒當然得讓著智哥兒,推一下而已,又沒有磕著碰著。”
沈昔月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反唇相譏:“原來二哥知道毓哥兒比智哥兒大,那麼智哥兒不敬兄長,就更該好生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