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烈含淚抬眸,“您這樣做如何對得起母後?”
“放肆!”乾豐帝拳頭收緊,厲聲怒斥:“朕不隻是你母後的夫君,不隻是你們的父皇!朕除了要對得起你母後,還要對得起祁家的列祖列宗!朕能擁有這偌大的天下,不隻是朕一個人的功勞!”
“祁家多少人戰死沙場才好不容易得來的江山,朕絕不能把江山拱手讓人!隻要粲兒名義上是朕的皇子,哪怕朕沒有把皇位傳給他,誰能保證以後會發生什麼意外?如果有一天皇位輪到他或者他的子嗣來坐,一旦他不是朕的血脈,朕豈有臉麵去麵對列祖列宗?”
乾豐帝把這些天內心的糾葛一股腦都說了出來,“無論粲兒是不是朕的兒子,朕都不曾怪過粲兒,更不曾怪過你母後,這已經是朕能想出的最好的解決之道,粲兒依舊能做王爺,依舊能榮華富貴一生,隻是不再姓祁而已!朕把他送去封地是為了他好!”
“怎麼能一樣?”祁烈眼中含淚,“粲兒雖然年紀小,卻性子孤傲,他怎能受得了這樣的屈辱?”
“您把他送走,就相當於告訴他,您相信了那些傳言,您不要他!”祁烈痛聲道:“您這樣做無異於是在羞辱他!也是在羞辱母後!”
乾豐帝激動地怒拍桌子,“那朕該如何?朕能如何!”
祁烈俯身叩首,“求父皇收回成命,把粲兒接回來,兒臣一定會查明真相,給您一個交代。”
乾豐帝望著禦案上的白紙,握緊手中禦筆,指骨泛白,痛苦的閉了閉眼睛。
就在這時,殿外倏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報!粲王殿下前往封地途中遇刺,已經失蹤多日——”
冷風吹進來,燭火晃動,大殿裡忽明忽暗。
祁烈豁然起身,麵色驟變。
乾豐帝手裡的禦筆砰的掉到地上,斷裂成兩截,滾落到禦案下。
……
杳杳一夜睡得極香,睜開眼睛已經是翌日清晨,她被祖父抱在懷裡,祖父胡子白花花,穿著暗紅雲紋圓領袍,一身富貴相。
杳杳掰著手指數,外公是個嚴肅的小老頭,祖父是個富態的小老頭,幸好他們都很能乾,所以她現在才能衣食無憂,有喝不完的奶、吃不完的雞腿。
杳杳這麼想著,對蘇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還抬手摸了摸蘇昶的胡子。
祖父,要繼續努力掙錢啊!你小孫女等著用你掙來的錢吃吃喝喝呢。
蘇昶莫名覺得小孫女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金燦燦的大元寶。
……應該是喜歡他的吧?畢竟沒有人不喜歡金元寶。
蘇昶抱了一會兒,把杳杳交給乳娘帶下去喂朝食,然後抬頭嚴肅地看向沈昔月。
“究竟是怎麼回事?”
沈昔月跪了下去,“兒媳自知瞞不過父親,昨日之事的確是兒媳刻意安排的。”
“起來說話。”蘇昶聲音裡沒有怒意。
沈昔月站起來,徐徐道:“那日錢玉嬌來鬨事後,兒媳就一直派人跟著她,從而發現了大哥和錢玉嬌的關係,不得不出此下策。”
做夢一事實在荒唐,說出去也不一定會有人信,所以沈昔月直接省略了這一段。
蘇昶不疑有他,問:“那你如何知道我昨夜會回來?”
沈昔月攥緊手裡的帕子,麵上淡定道:“兒媳是猜的,也許父親會趕回來過年,所以提前讓人等在那裡,就是想賭一把。”
其實她昨日可以讓綠丹假裝偶遇蘇昶,隻是那樣一來,反而顯得刻意,一家人無需那麼多算計和心機,不然跟老太太也沒什麼兩樣了。
蘇昶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卻想不出其他理由,畢竟他回來過年是臨時決定的,就連身邊的仆從都不知道。
他點了點頭,“剩下的事我會處理。”
沈昔月微微鬆了一口氣,趁機道:“婆母和二哥昨天說,讓我把三房的田產和鋪子交給他們管……”
蘇昶沉吟道:“不用聽他們的,隻要有我在,這個家還輪不到他們做主,你先管著,如果有不懂的地方隻管來問我。”
“多謝父親。”沈昔月放下心來。
既然這件事是老太太主動提出來的,那麼她就要趁機把三房的產業牢牢抓在自己手裡,絕不能讓他們再惦記。
蘇昶離開的時候腳步沉沉,他本來一直急於尋找三兒子,打算過完年就帶著人繼續去找,可如今回家一看,發現他不在府裡這段日子,府裡簡直是雞犬不寧。
他心裡很快做了決定,年後他不走了,就留在家裡,但他不會放棄,會繼續派手底下的人去找,哪怕蘇明遷活著的希望已經十分渺茫,他也要找到斷氣為止,不然他無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