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完頭發,蘇景毓就從凳子上爬了下去,踮著腳拿起桌上的奶糊糊,那是杳杳的下午小食,奶糊糊裡放了燕麥、棗泥和蜂蜜,端上來的時候太熱,剛才一直放在桌上涼著。
杳杳早就惦記著這碗奶糊糊,剪頭發的時候都一直盯著看,如今看到奶糊糊到了蘇景毓手裡,立馬眼巴巴的望過去。
蘇景毓走回來,用勺子攪了攪,問:“想吃嗎?”
杳杳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蘇景毓道:“說話。”
杳杳抿著唇,不肯開口,隻眨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蘇景毓,害得蘇景毓差點就心軟了。
蘇景毓逼著自己硬下心腸,他發現了,妹妹就是懶得開口,如果不逼她,她就不願意開口,所以最近他總在逼著妹妹說話。
其實杳杳是嫌丟人,她現在雖然能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但吐詞很不清楚,經常鬨出笑話來。
奶娃娃也要臉,也怕丟人的好麼!
蘇景毓板著一張臉,大有她不開口就不給她吃的架勢。
“奶糊糊涼了可就沒那麼香甜了……”
杳杳:“……”可惡!被奶糊糊狠狠拿捏了。
“次……”
杳杳嘴唇輕翕,細若蚊蠅地吐出一個字,表情仿佛慷慨赴義,大有蘇景毓再逼她多說一個字,她就用奶糊糊噎死自己的架勢。
蘇景毓努力忍笑,沒有再為難她,拿著勺子一勺勺喂她吃奶糊,還拿著方帕時不時給她擦嘴。
他對妹妹要求不高,肯開口就行。
沈昔月和竇嫣坐在桌邊相視一笑。
這兄妹倆整日吵吵鬨鬨的,感情卻是越來越好。
以前蘇景毓待在錦瀾苑裡總是充滿戒備,現在卻好像多了一絲牽絆和歸屬感。
清風拂麵,柳樹抽條,錦瀾苑裡的花都開了,百花爭奇鬥豔,花香四溢。
杳杳每天吃飽喝足,都要讓丫鬟抱她在花園裡逛一圈,然後選一朵開得最好的花,摘回去給沈昔月插進花瓶裡。
這日,杳杳剛選了一朵小粉花,綠丹就邁著小步走進來,說蘇昶讓大家今晚到壽安堂用飯,全家吃個團圓飯。
沈昔月明白,事情既然已經告一段落,蘇昶恐怕是要把蘇景耀和蘇景祖正式介紹給大家認識。
院子裡洋洋灑灑地飄著柳絮,像白色的雪花一般。
杳杳已經能顫顫巍巍的走幾步了,一路不肯讓人抱,非要自己走。
她穿著石榴紅的襖裙,外麵罩著小小的白絨領披風,發上簪著絹花,走在前麵,小步子吭哧哼哧努力往前邁,看起來邁的很快,其實半天才挪動一小步,基本都是田嬤嬤在扶著她走。
沈昔月和竇嫣為了遷就她,故意落後了一段距離,假裝被她甩在後麵。
杳杳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壽安堂,屋子裡傳來激烈的爭吵聲,門口的廊簷站著一個熟悉的瘦弱少年。
杳杳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是誰,就哧溜一下滑倒了,順著鋪著青石磚的光滑地麵上,像個圓石榴一樣滾到少年麵前。
少年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冰冰的。
杳杳一下子認得出來,是上次雪夜見到的那個少年。
少年麵色依舊蒼白,鼻梁高挺,眉眼清冷矜貴,頭上戴的白布已經撤掉了,看樣子傷口已經好的七七八八,額頭上隻留下一道淺淡的疤痕。
杳杳靠近才發現,他的瞳仁很黑,眼神冷漠又警惕,像一隻跟狼群走散的小狼崽,全身狼毛都防備的豎了起來。
一隻茶碗突然從屋子裡飛出來,恰好砸在裴元卿和杳杳麵前,砰的一聲響,碎了一地。
杳杳一個激靈,嚇得驚叫一聲。
屋子裡的爭吵聲變得更大。
“蘇昶!你為老不尊,竟然在外麵養私生子!還把他帶回家來!他可比你孫子年紀都小!”
杳杳驚恐,難道這個少年是她的小叔叔?
“你不要無理取鬨!我都說了很多遍了,他不是我的私生子,是我撿回來的孩子,他叫裴元卿,姓裴!怎麼可能是我兒子?”
……裴元卿。
呀!裴元卿!
杳杳眼睛一下子瞪圓,腦子裡突兀的想起一段劇情。
裴元卿是這本書裡出場不多的配角,但讓人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他是女主女兒虞念靈年少時的白月光。
虞念靈小時候跟裴元卿相處過一段時日,她從小就對裴元卿頗有好感,總喜歡跟在對方身後,可裴元卿對她不理不睬,素來冷冰冰的。
虞念靈長大後跟裴元卿重逢,彼時豆蔻,春心萌動,少年出落的愈發俊朗逼人,虞念靈暗暗喜歡上了裴元卿。
可裴元卿對她依舊冷若冰霜,任她使出百種手段也不假辭色,哪怕虞念靈用她男主父親的權勢逼迫,裴元卿仍舊無動於衷。
後來虞念靈惱羞成怒,記恨上了裴元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