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揚輕點頭,示意合作夥伴等一下,起身往外間去。
專門談事情的會議雅間,走廊光線澄澈明亮,很安靜,隻有不遠處服務生走過的輕微腳步聲。
長時間的會,讓周斯揚有一些疲憊,他食指勾著領帶扯鬆,繼而收手,抄回西褲的口袋,薄薄的眼皮輕抬,看著走廊鏡麵裡印出的影子。
“夏燭。”再次叫她。
夏燭不清楚這個電話的原因,摳著手機嗯了一下。
周斯揚抬手捏了捏鼻骨:“不要緊張,就是吃個飯。”
“沒……沒有緊張。”夏燭否認。
周斯揚手放下,輕笑,嗓音染了點慢條斯理,緩道:“那你結巴什麼?”
夏燭反應過來,略微慌亂:“對不起。”
不遠處有服務生推著酒車走過,車輪滾過光滑的大理石地麵,金屬零件發出卡噠的響聲。
周斯揚偏頭輕咳,沒接她這聲道歉,腳下重心換了下,嗓音略帶沙啞:“之後再有事可以直接打給我。”
夏燭連嗯了兩聲,說了個“好的”。
“那就這樣,我還有事。”周斯揚說。
“嗯嗯,”夏燭點頭如搗蒜,“您先忙。”
周斯揚掛斷電話轉身,正巧遇上出來去洗手間的合作夥伴。
金發碧眼的英國人,用地道的英倫腔問他什麼事值得他中斷合作出來接電話。
周斯揚手機遞還給走過來的羅飛,回答這位友人:“一點私事。”
年輕的友人笑了,金色的頭發隨著他豐富的表情一跳一跳,他說“那一定是好事,因為剛剛看到你笑了”。
周斯揚很輕地揚了下眉,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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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碌碌一個星期,周六這天到得很快。
夏燭上午還在公司加班,跟組長李麗去附近一個村子,把旅遊商業街的最後一版規劃圖紙給當地政府審查。
開車來回兩個小時,加上開會的時間,下午一點,夏燭才跟著車子回到市區。
李麗沒帶她回公司,直接把她放到了租住的房子附近,囑咐她好好休息,如果實在有要改的地方,周一再通知給她,讓她過個周末。
夏燭抱歉的跟李麗說周一可能要再請個假,自己要去醫院做個手術。
李麗說沒問題,除了問她身體狀況,還說如果需要,可以幫她跟人事部申請,再多批兩天假,夏燭當即表示感謝,說的確需要再跟她報備。
回家收拾洗漱一番,換好衣服,約了家美發店做頭發。
深栗色的水波紋卷發,現卷現噴,很蓬鬆,穿了條細吊帶長裙,嫵媚中帶點清純,溫婉中又有些性感,耳朵上是銀色的細流蘇耳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首飾,既不喧賓奪主,又點綴的恰到好處。
羅飛的車按約定的時間到達,載著她去了近郊周家的莊園。
周家並不常住荊北,而是清潭,這也是中寧回來發展的原因,相比荊北,周斯揚更希望中寧的根基在他更熟悉的南方。
車子停在院前的一棵老榕樹下。
臨著青山的舊居彆墅,剛從外開進來,花費了一些功夫,白色的建築外立麵,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紋路,隻有滿牆綠油油的爬山虎。
周斯揚剛從屋子出來,正欲給羅飛打電話,看到不遠處停下的車,步子停住。
後車門被推開,女生提著裙擺下來,裙子有點長,她走路小心,半低頭,長發從她耳後掉出,遮了一半的側臉。
周斯揚目光投在那處,沒移開。
程煜非雖然是個傻逼,但有句話沒說錯——他隨便逮來簽合約的這姑娘確實是個美女。
無論臉還是身材,打扮起來都是萬裡挑一。
此刻,她抬眼,正茫茫然朝自己的方向看,氣質上有種難得的又純又清冷的感覺。
周斯揚垂在身側的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撚了撚,垂眼低笑一聲。
他好像無意中撿了個便宜。
夏燭看到周斯揚,整理了一下頭發,從不遠處快步,往他站的方向走,走得太快,等到了跟前,手指勾著包帶輕微喘氣:“讓您久等了。”
周斯揚點頭:“不急。”
他模樣沒有在公司時那樣刻板正經,上身是深灰色的休閒襯衣,袖子半挽在肘間,但衣領處的扣子仍然係在最上麵,鬆散中又帶些禁欲寡淡。
瞧著她說:“可能需要再對一下口供。”
夏燭來之前就想到了,現在兩手交握在身前,和周斯揚保持著半米的距離,看著他,一副您說我聽的姿態。
周斯揚目光從她眼神上劃過。
正是傍晚,霞光肆意,從柔軟的雲朵中擠出,散落在人的身周,鍍上暖光。
周斯揚視線越過夏燭的肩膀,看了眼她身後不遠處的羅飛,目光重新落回來時,聲線沉穩:“我們一年前認識,我追的你,戀愛談了九個月。”
“嗯嗯。”夏燭畢恭畢敬點頭,記得很認真。
周斯揚轉身,帶著她往彆墅的方向走,步速不快:“認識是因為團建,你作為優秀員工被派去荊北,在度假區你找不到路遇到我。”
兩年社畜的自覺,夏燭落了周斯揚半個身位,跟在他身後:“嗯嗯,好的。”
“因為兩家催得緊,我們有結婚的打算,這兩周我會去拜訪你的父母。”
“嗯嗯。”
……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彆墅前的小院,兩塊綠色草坪中間夾著五六米的小路,再往前就是彆墅的房門。
周斯揚停住腳,等身後的人,待夏燭走近,交代最後一句:“我二叔一家信佛,姑姑說話散漫,如果再問起彆的,可能需要你隨機應變。”
夏燭兩手扯著背包的袋子,依舊重重點頭,保證:“好的,我記下了。”
她嗓音虛著,彙報工作:“我昨天晚上有提前做功課,準備了一下可能被問到的問題。”
周斯揚回頭,
女孩兒神情正經且嚴肅,精神微微緊繃,仿佛下一秒就要掏出筆記本,跟他探討昨晚準備的“功課”。
“嗯。”周斯揚對她的話表示肯定。
這聲應完,他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單手插在口袋,望著她,眼眸很放鬆。
儘管他這眼神裡並沒有責備之類的情緒,但因為多出那大半個頭的高度,夏燭還是很輕易的就感覺到了壓迫感。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句說的不對,頂著他的目光小心翼翼詢問:“……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有。”周斯揚換了站姿,不太明顯地提了下唇。
夏燭立馬也站得更直了一些,眸色相較於剛剛更認真,和他對望。
無聲的沉默,夏燭腦尖有點冒汗。
正當她想問問,周斯揚卻突然伸手,捉住她的手輕帶到自己的臂彎,聲線染了稍顯慵懶的笑,轉身帶她往彆墅門前去:“有需要注意的是,”
他手往下滑,牽住身旁的人,偏頭提醒:“記住,我現在不是你的老板,是你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