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沅身上的紅痕很快就退了個乾淨,可到底出了癬,大家夥兒都挺緊張,花草房連夜將院子裡的花全搬走不說,還將西六宮和禦花園內所有柳樹都給砍了。
生怕柳樹產生的柳絮再讓阿沅不適。
阿沅:“……”
對不住了,柳樹們。
她是真沒想到最大受害者竟然是柳樹。
大家夥兒都以為林貴人是因為白日從禦花園經過時,沾染了柳絮而請的太醫,直接將麝香癬這個真相給掩埋了。
水琮玩的這一手,既表現了他對阿沅的重視,還給甄太妃上了眼藥,要不是你甄太妃沒事兒喊朕的貴人去請安,她能大半夜的傳太醫麼?
所以甄太妃那一耳光挨的不冤枉。
消息傳的很快,後三宮的秀女們心裡很不是滋味,她們自進宮起就沒見過天顏,林貴人卻能惹得陛下憐愛,在宮內大動乾戈,要知道有些柳樹比皇帝的歲數還大呢,如今卻為了林貴人被砍伐了。
那林貴人可真是狐媚!
怎麼不將整個皇宮裡的柳樹都砍了呢?
縱然心裡再是嫉妒,麵上卻不敢表露,林貴人如今作為唯一受封的天子妃嬪,可比她們這些沒名沒分的尊貴多了。
也是因為她們多日未曾被招寢,宮內侍奉的宮人們已經開始散漫懶怠了。
叫她們如何不著急?
前朝也有所耳聞,大臣們都聽說陛下為了心愛的林貴人發了飆。
又到了每五日一次的大朝會。
平日的朝會隻需身負實職的文武百官上朝,而大朝會時,那些襲爵卻隻是閒職的勳貴們也需上朝,這也就給了他們八卦提供了場地與時間。
畢竟大家都是浪蕩子,平時也是很忙的,很難約到一起。
這會兒湊到一起,立刻頭碰頭地開始八卦起來:“……也不知那林貴人長得何等姿容,竟叫陛下這般喜愛。”
“能被選入宮的,又有幾個姿容妍麗?多是端肅嫻雅的女子罷了。”說著,笑聲變得格外刺耳起來:“陛下年輕,哪裡見過真正的美人。”
這是諷刺小皇帝呢。
“說歸說,莫要攀附陛下。”身體孱弱的史鼏輕聲咳嗽著,說話都帶著幾分氣虛。
那幾個人立即看向他,本想開懟,結果看見是史鼏,語氣都溫柔了起來:“史兄啊,身子不好就告假啊,何必這大早上頂著寒風來上朝呢?”反正也沒個正經差事。
他們要是這身子骨,早就躺床上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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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鼏抱拳拱手,剛想說話,就被湧上喉頭的癢意給激的劇烈咳嗽了起來,霎時間,那群大小紈絝也顧不得八卦了,你扶著史鼏的手,他幫忙拍著背,生怕史公一口氣上不來,直接在這大殿裡咽了氣……那禦史台那嘴毒液估計就要衝他們噴灑了。
什麼‘死者為大’,在皇權安危前麵,都不值得一提。
史鼏好容易止住了咳嗽,顫著手掏出帕子掩住嘴,急喘了兩口才又開了口:“諸位,有什麼話咱們私下裡說,如此地方著實不該言及陛下後宮之事,而且已經開了春,來上朝也無需頂著寒風。”
幾個勳貴聞言撇撇嘴,卻也沒反駁。
很快,大朝會開始,氣氛霎時間肅穆了起來,隻是,這份肅穆絲毫感染不到這群勳貴,甚至聽著有些無聊,讓人昏昏欲睡。
史鼏聽了一會兒就開始走神。
林貴人……
他想到當初選秀時,姑母曾托他在宮中為一個秀女打點一番,好似也是姓林……難不成就是這個林貴人?
想到這裡,史鼏當即沒心思聽政了,頗有些難耐地熬到了下朝。
穿過人群,一把攥住賈赦的手臂:“恩侯。”
“表兄。”賈赦一見是史鼏,趕忙反手扶住他的胳膊:“你如今病的這般重,早日告假多好。”
史鼏又咳嗽了幾聲,才擺擺手:“無妨,我也好些日子沒去給姑母請安,今日恰逢大朝會,家中無事,便與恩侯一同回去吧。”
賈赦自無不允。
二人一同上了榮國府的馬車,路上史鼏詢問起賈赦的婚事:“如今弟妹孝期已過,你也該為自己的婚事籌謀一番了。”
談及婚事,賈赦就有些不大高興:“母親倒是相看了幾個,多是些小門小戶,與張氏不能比。”
他與發妻張氏琴瑟和鳴,夫妻關係極好。
隻是張氏是祖母在世時為他定下的妻子,母親與祖母不睦,便待張氏多有挑剔,平素也是對二房愛護多些,後來他長子溺亡,刺激的張氏難產傷了身子,纏綿病榻數年還是香消玉殞,隻留下一個獨生的苗兒賈璉養在榮慶堂,也有五歲了。
如今孝期已過,該是張羅續娶之事。
張氏出身清貴,祖父更是官居二品,當初若非他父親是榮國公,這門婚事也是攀不上的,按照規矩,續娶比元配差是應該的,可他母親相看的俱是七八品小官家的姑娘,他好歹也是一等將軍,若娶了這樣的繼室,走出去還有什麼臉麵?
越想越覺得母親偏心。
賈赦心情鬱鬱,頗有些想要破罐子破摔的衝動。
反正他本就是個紈絝,在母親眼中不如二弟賈政能乾孝順,那他還奮鬥個什麼勁兒呢?反正襲爵的兒子有了,偌大的家業也有了……
史鼏也知曉自己姑母的偏心,安慰一句:“你好歹考慮些璉兒,如今他歲數漸漸大了,總要好好教的。”
賈赦想到自己那個被母親慣的不像話的兒子,心情頓時更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