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還不是夫人。”……(1 / 2)

港夜沉迷 鹿宜 6859 字 4個月前

輕雨綿綿,綴著霓虹光影落在地麵上,濺起細細水花。

浮光璀璨,華貴靡麗的歐式吊燈懸下一片搖曳的金碧輝煌。玉蘭花的鎏金燈罩,在天花板上映照出美輪美奐的虛影。天然玉石環繞其中,留下一抹瑩潤的光澤。

今晚宴會的主角,虞清雨,卻躲在背光一角,偷得半分清閒。

二樓雕花精湛的紅木圍欄前,一席金色長裙耀著閃爍灼目的碎光,瓷白腕上佩戴了一隻銀色蝴蝶手環,纖薄絕倫的蝶羽,翩然欲飛。

淅瀝雨聲,一雙玉質瑩潤的細指輕輕帶上了玻璃窗,隔絕了室外一片濕濘。

“大小姐,怎麼在這裡躲清閒,我找了你好久。”馮黛黛提起裙角,站定在她身側,跟著她的目光,一同向下望著宴會廳觥籌交錯,客套寒暄,不勝熱鬨。

虞清雨閒閒地收回視線,目光緩緩落在窗外淅瀝的雨夜中:“好無聊。”

“你的婚前宴會,怎麼我們的女主角會覺得無聊?”馮黛黛笑起來,輕輕碰了碰她手中的紅酒杯。

“就……”虞清雨嘴角勾起,幾分譏誚的弧度,“沒什麼意思。”

京城虞家唯一的大小姐的婚前宴會,即將嫁女的虞氏總裁虞逢澤喜氣上頭,特意開了一瓶珍藏的羅曼尼康帝的黑皮諾紅酒。

1945年份的紅酒,是虞逢澤幾年前近千萬拍賣回來的,有價無市。

“你爸看起來真的挺高興的。”馮黛黛說。

虞清雨輕笑了聲:“當然高興,我爸是樂在其中。攀上港城謝家,他做夢都能笑醒。”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暗紅色的酒液在杯壁掛上流連的印記,攀上明豔紅潤的唇色,隻留下綿長的餘韻。

馮黛黛偏過頭深深望了她一眼,虞清雨是明豔掛的精致長相,水色瀲灩的杏眼如月皎潔,剔透清亮的眸底盛滿泠泠碎光,奪目芳華。

隻可遠觀的冷豔之色。

虞清雨隻是垂眸望著樓下的熱鬨,周身散發著置身事外的抽離感。長睫輕顫間,她轉向馮黛黛,散漫而笑。

似是酒意綿延,眼尾沁出點點殷紅的迷離,淺淺一層靡色彌漫嬌靨。昏黃的燈光像蒙了一層薄紗,細看之下竟分不清她的表情。

不像是明天要舉辦婚禮的新娘。

與虞清雨聯姻的那位港城謝家掌權者,名門清貴公子,行事沉穩有魄力,年紀輕輕早已立於名利場頂端,卻不沾浮華,清冷克製。

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人與虞清雨站在一起的場麵。

相配,也不般配。

“真要結婚?”馮黛黛問。

“明天都要結了,你現在才問這個不覺得晚嗎?”虞清雨唇角淺淺勾起,似有似無的笑意,卻不達眼底。

“不後悔?”馮黛黛停了幾秒,又問。

虞清雨視線落下去,定在樓下大堂中心,她的父親虞逢澤的笑容上。他一向莊重嚴肅的麵上,沾著掩不住的喜氣。

不知哪來的盤結關係,讓他居然和港城頂級豪門謝家結成了親家。

她不由嗤笑一聲,雙眸淺淺闔下去,杯中紅酒的醇香漾在鼻尖,酒杯清脆的碰撞聲後,是她溫糯偏甜的音色:“我們這種家庭又有幾個真正圓滿幸福的。”

“所以,哪有什麼後不後悔。”虞清雨轉過臉,抿過一口紅酒,輕輕晃著手裡的高腳杯,懶懶揚笑,“不過是,在各種後悔之間選一個相對不後悔罷了。”

至少,和謝家這位,不需要她來扶貧。

馮黛黛聞言不由皺眉,搖了搖頭,頗不認可她的觀點:“嘉馳陳家那位,和他的太太,不也如膠似漆嗎?”

虞清雨隻是笑,瑩潤指間扣緊細長的杯腳,透亮的玻璃壓緊柔軟指腹中,聲線裡帶了幾分嗤音:“不一樣,人家是青梅竹馬。”

“那你和宋執銳不也是青梅竹馬。”

空氣忽然安靜了。

樓下嘈雜的談笑聲仿佛都在後退,彌漫而上的白噪音嗡嗡作響。虞清雨聽不清其他,隻有她的呼吸,聲聲漸重。

卷翹眼睫微不可見地顫動了幾下,如蝶翼一般精致又脆弱,一閃而過的一點無措後,還是那副高不可攀的驕矜之色。

馮黛黛捂了捂嘴,眼底閃過一絲懊悔:“抱歉,我說錯話了。”

透明的玻璃杯壁上印上點點指痕,虞清雨隻是淡淡垂眸,應了一聲:“……嗯。”

白皙的細指托腮,似是一點若有若無的歎息。

“沒關係。隻是……這個人名好像在我的世界裡,很久沒有出現了。”

從宋家破產,頤園佳景那棟彆墅被拍賣,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宋執銳。

青梅竹馬十數年,在分崩離析的那一刻,虞清雨才發現自己好似一點都不了解他。

如若沒有那些社交平台上偶爾的信息,一個人想要消失,想要毫無蹤跡,其實很容易。

虞清雨沒有特意去找,也沒有刻意聯絡。

就好像他們很平靜地在漫長歲月中分開了。

像許多發小玩伴一樣。

走散在人生岔路。

“你和宋執銳還有聯係嗎?”馮黛黛忽然問。

“不太算有。”酒意醺然,虞清雨麵頰染上幾多紅霞,聲線也有些發飄,“偶爾節日也有個問候吧。”

但也僅限於問候了。

馮黛黛似乎是在猶豫,手中的紅酒杯晃得越來越快,幾分焦躁不安:“其實,我不知道應不應該跟你說。”

咬了下紅唇,馮黛黛還是選擇開口:“你想……”

卻被虞清雨打斷。

她大概知道馮黛黛想要說些什麼。

“不知道應不應該,那大概就是不應該的。”她仰頭喝儘最後的紅酒,醇香中後知後覺品出一點澀。

“黛黛,彆說了。”

“我隻是怕你有遺憾。”

馮黛黛一臉不知所措,踟躕許久:“宋執銳的地址我發給你了。”

“清雨,你自己想。”

虞清雨懶得去想,也不想去想。

宴會散場,空蕩的大廳轉眼間隻剩忙碌的服務生,還有坐在沙發上醒酒的虞逢澤。

他正掩著額頭,時不時睇來一個眼神,緊盯著百無聊賴擺弄著自己長裙的虞清雨。

“這麼大的喜事,也換不來你一個笑臉?”和顏悅色的表情收起,隻剩冷肅。

手上動作一停,虞清雨杏眼微挑,眼尾處那枚胭脂色淚痣,在微涼的視線中落下了淺淺魅色。

“男主角都不賞臉出場,我有什麼好笑的。”細指托著粉腮,隱隱幾分不耐,說話也格外不客氣,“難不成我還得唱個獨角戲,讓他們都看看我的笑話?”

這樁婚事,她本就不喜,但大家都是聰明人,在外的露麵配合是他們默契的共識。

他們的婚前宴會,男主角謝柏彥麵都沒露,打的是誰的臉。

虞清雨隻是懶得去計較。

畢竟她們也隻是聯姻。

虞逢澤當然知道這些,但他還是勸道:“柏彥是公事繁忙,你要諒解。”

“清雨,嫁人之後不能再那麼任性了,我們虞家的女兒就算嫁出去了也要當體貼的賢內助。”

這些話她聽了太多,也懶得反駁了。

至於“賢內助”,虞清雨輕笑一聲。

明明是微笑的一張俏臉,說出口的話卻滿是冷意:“我一直很諒解的,大不了婚禮也就你跟我出場就可以了。”

“新娘和新娘父親,也夠撐起一場婚禮了吧。”眼眸一眯,“反正我們虞家的麵子也不重要,隻需要體貼謝家就夠了。”

虞逢澤眼底冷光聚起:“你這孩子!”

這是他慣常發怒的前兆,虞清雨再了解不過,但她隻當沒看到,繼續添油加醋。

“哦,也有可能是他們港城就是這種習俗吧,婚前宴會男方不需要出場的吧。沒關係,這不重要。要不你去問問他們,有沒有婚禮也不出席的習俗?”

她低頭轉動著手腕上的蝴蝶手環,輕輕挑弄著手環上纖薄的蝶翼。錦緞似的黑發垂落在皓白頸側,露出清透白皙的側臉,麵上是咄咄逼人的明豔。

“虞清雨!”

“好了好了。”剛剛處理完宴會後續歸來的蘇倪,站在沙發後,輕輕揉捏著虞逢澤的額角,連忙安撫著他的情緒。

她望向還欲繼續火上澆油的虞清雨,搖搖頭,示意她彆再說了。

虞清雨到底還是沒說了,視線垂在桌上剩了半瓶的紅酒上,吐了口氣,瞳仁間的煩躁漸漸轉濃。

父女倆的焦灼的氣氛被手機鈴聲打斷,虞逢澤瞥了眼手機屏幕,眉眼慢慢鬆弛,意味深長地又掃了眼虞清雨。

“柏彥,你快到了啊。”虞逢澤聲音故意放大,又瞥她一眼,“哎呀,沒事,不急不急,我都理解的,當然是公事重要。”

“哦哦,要來了啊,那柏彥你注意安全。”

明晃晃的眼神落在她臉上,虞清雨眼皮都沒掀起,隻當沒看到。

放下電話,虞逢澤明顯有底氣多了,在沙發上坐直,絮絮叨叨:“你看,柏彥是有心的,剛下飛機就往這邊趕了。”

人逢喜事,虞逢澤也不免多喝幾杯,這會兒酒意上頭,說話也跟著含糊。

虞清雨的耐心已經告急,尤其是在這裡聽著父親的念叨更是煩躁。

站起身,紅唇勾起淺淡的弧度:“你這麼喜歡他,那就自己招待吧,我不奉陪了。”

“清雨。”

“虞清雨!”

虞清雨頭也不回,長裙拖在身後,薄紗行走間搖曳出婀娜的曲線。

“都是你給她慣成這樣的。”虞逢澤被氣得頭疼,將矛頭調轉至蘇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