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沒有遇到這林菀岫,是打算在牛道婆家歇息一夜,明兒一早才搬著東西回來的。
隻是眼下這事出有因,便踩著夜色回來。
好在運氣不錯,一路倒也安全,但都實在是太累了,回來大家就歇息了。
第二日顧小碗將帶回來的東西整理了一回,普賢庵那邊她早就發現,裝香油的罐子壞了,於是便將從乾娘家裡拿來的油罐子送了過去。
另外還有一把砍柴刀。
至於馬虎那裡,則分了些鹽巴和一張小凳子,餘下的其實也沒有什麼。除了那五十斤的糧食之外,就是些剩餘的調料,以及幾張小凳子和一床棉被。
那棉被顧小碗打算拆了,到時候給姐姐姐夫跟何穗穗姐妹倆做棉衣,若是有餘的,再給普賢庵裡的阿拾做一件。
阿拾這人雖是比自己小,話也不多,但顧小碗覺得,他好像拿自己做他妹妹來照顧一樣。
雖然自己不喜歡這小屁孩的照顧,但他這份心真心實意,自己也不能無動於衷,而且這來而不往非禮也。
去庵裡的時候,就空相在,並不見阿拾,問了說是去打柴。
去了馬虎家,是林菀岫和馬虎的妹妹阿環在家裡,餘下的人都去了地裡。
此刻的林菀岫已經洗乾淨了臉,果然是鳳陽大地方來的,那一張臉好似剝了殼的雞蛋一般白嫩嫩滑膩膩的,眉眼也生得好看,和村裡長大的她們完全不一樣。
即便此刻穿上了粗布衣裳,坐在那裡跟阿環摘菜,也顯得恬靜優美。
就是顧小碗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阿環見此,一點都不意外,隻笑嘻嘻地說道:“昨晚岫姐姐和哥哥回來的時候,黑燈瞎火,隻叫她與我一同住,也不知長個什麼樣子,今兒起來,可給我嚇壞了,你說這天底下,竟然有長得跟仙女一樣的人物。”
阿環的話並不誇張,顧小碗也覺得林菀岫長得很美,而且是那種傳統的婉約美人,眼神又十分溫柔。
林菀岫卻是麵露羞澀,“阿環妹妹莫要取笑於我,我與你們沒個什麼區彆,不過是早年在爹娘身前,享了幾日福罷了。”
一麵說著,看到顧小碗手裡的鹽和一張小凳子,臉上露出欣喜來:“小碗妹妹真是心思體貼,方才阿環才同我說,家裡的小凳子壞了一張,往後得有人坐門檻,沒想到你便送來了一張。”
阿環也十分高興,朝顧小碗道謝,把鹽送廚房裡放好,便拉著她要說話。
隻是奈何顧小碗如今非從前一般孤身一人,家裡還有一堆人等著自己,於是便告辭去了。
阿環送她出去,回來見林菀岫還看著顧小碗的背影,便笑道:“小碗可厲害了,她爹娘不在後,一個人自己耕田養活了自己不說,早前還能偶爾接濟她的姐姐們,好出息的。”
林菀岫聽罷,愣了一下,隨後笑起來附和她的話:“小碗姑娘的確是出息,哪裡像我,什麼都不會。”說到這裡,不由得微微歎了口氣。
阿環意識到她誤會了,忙解釋道:“岫姐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也好得很。”
顧小碗自是不知曉,阿環合林菀岫說什麼,她今兒還有打算呢!
何穗穗姐妹倆已經被自己打發出去挖野菜了,她姐姐顧四廂正在拆牛道婆留下的棉被。
姐夫的身體雖還沒好,但到底傷勢沒惡化,也算得是好消息,如今讓顧四廂給移到了這堂屋裡的火爐旁來,手指翻飛著,篾條在他那雙讀書寫字的手底下,不多時就有了形狀出來。
顧四廂見她推門進來,隻連忙指著自家男人手裡的魚簍:“我嫁了他這麼多年,頭一次見他做這些活計,從前竟然不知他會做,若是知曉,也自己下魚簍去,不知要剩下多少買魚的錢。”
顧小碗卻是一點不意外:“河邊長大的人,多少會些吧。”一麵問道:“沒見阿祖,到哪裡去了?”
“他既是不認識那些個野菜,我喊他去撿些柴火來,你的話是對的,如今日子不比從前,是不能把他繼續做少爺來養。”但很顯然,顧四廂忽然的轉變,不是顧小碗的話有用,而是牛道婆的那些話,顧四廂全部給記下了。
因此顧小碗沒顧得上安排,她這做娘的見兒子在堂屋裡烤火,就給打發出去了。
顧小碗有些意外,隨後隻道:“是啊,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不然誰不想做少爺小姐。”又看了看四姐夫何荊元手裡的魚簍:“下午些我拿去河邊試試,若是能抓來魚,明日燉魚湯,那些野菜也不必添在米裡,拿湯來煮,好咽口一些。”
何荊元應著:“是了,隻怕大家從來都沒吃過這樣的苦頭,這些日子裡天天哽野菜,怕喉嚨也遭不住。”
他話音才落,顧四廂就連忙朝顧小碗靠近了些,一臉好奇地問道:“昨兒和你們回來的那姑娘,可是馬虎的媳婦?”
顧小碗將林菀岫的身世簡單說了一二,又道是個畫裡一樣的美人,顧四廂不禁麵露惋惜:“如此,倒是便宜了馬家那小子,可惜望祖還小。”
顧小碗心說姐姐怕是做什麼春秋大夢,人家那樣分明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找到親人估計就走了,怎麼可能留在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