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也在一旁埋怨,怪自己沒有本事,不能送她到更好更大的醫院治療,不然一定會有希望的。
她忽然覺得胸口好難過,一會兒像是被千金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一會兒又好像被人拿刀子戳,她想告訴爸爸媽媽,自己從來沒有埋怨過他們,甚至感激他們從未放棄過對自己的治療。
更覺得是自己對不起他們,害得他們因為自己背負那麼多,也錯過了本該屬於他們的好人生。
尤其是爸爸,四十歲的人,仿佛花甲的乾瘦老頭此刻哭著說願意拿命來還自己這個不孝女的健康。
他們多隻要自己好好地活著,可是顧小碗覺得好痛好痛,連睜開眼張口喊他們的力氣都沒有。
忽然,一陣急促的聲音將給喊醒,“小碗?”好像又有人喊小姨。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滿臉濕漉漉的,眼眶裡的淚水止不住地向外流,灰暗的燈火旁邊,她四姐一家五口正心急如焚地呼喚著自己,臉上全然是焦灼害怕。
見她睜開眼,顧四廂大喜,顧不得擦臉上的眼淚就雙手合十,“菩薩保佑,爹娘保佑,小碗醒來了。”
顧小碗看到前世爸媽為自己病重的事情傷心難過,明明這已經過了三年多,可是自己為何卻仿佛覺得在昨日一般。
隻不過也因為看到他們,顧小碗這求生想要好起來的心就更堅定了,剛張口問:“我睡了多久?”就感覺到喉嚨裡仿佛大火燒灼過一樣,疼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小姨您睡了一天一夜,把我們都嚇死了。”何麥香哭著說,一麵拽著她的手不肯放。
“睡了這麼久呀。”顧小碗也很意外,因為這對於她來說,好似一瞬一般。又見何望祖和姐夫何荊元都紅著眼,顯然是自己真的嚇著了他們。
何穗穗這時候將熱水給遞上,“小姨您先喝口水,粥馬上就熱來了。”
等顧小碗喝完熱水,顧四廂已經端著粥過來,雖然現在渾身還虛軟著,可顧小碗聞到了香氣,她就曉得自己應該是能好起來的了。
土黃色的陶碗裡,細膩的白粥與之成了鮮明對比,隻是顧小碗清楚地知道家裡有什麼糧食,“哪裡來的白米?”
“是阿拾送來的,我見你不好,就去庵裡找空相師父來看看,他們便將打淨壇的米抓了些出來。”顧四廂說著,一麵催促著她:“快些趁熱吃了,菩薩跟前的糧食,能保佑你,吃了就好。”
顧小碗心中感激。
也不知多久沒吃到這樣的白米粥了,哪怕喉嚨疼得厲害,可是這白粥順著喉嚨滑進胃裡的時候,她竟然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
果然,在餓飯之前,病痛好像又不算什麼了。
她也不客氣,現在好起來最重要,很快一碗香噴噴的白粥就進了肚子。
糧食進了肚子裡,那精神氣好似能感受到身體得到了生機的資源,顧小碗甚至有一種瞬間就精神了的感覺。
歇息了一會兒,喝了藥,便又歇下。
然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再度醒來,卻是被屋子裡的光線給晃醒的。
這白瑩瑩的光,並不單單是天亮的光芒,而是雪。
她太熟悉了,在馬蹄鎮外麵的雪地裡挖白菜那天晚上回去,自己的眼睛疼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