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二姑娘 “表哥誇過我戴海棠好看。”……(2 / 2)

“哎!”碧月低頭撿花,不敢再看二姑娘坦蕩蕩的目光。

雖然她自覺是為了二姑娘好——二姑娘容光照月、這兩年越發顯出傾城之姿,既已精心裝扮,若再加繁麗牡丹相映,難免會將大姑娘全然掩住。太太還罷,隻恐老太太又不喜歡,又要看二姑娘不順眼。可,這畢竟是關乎到女子一生的婚姻大事,怎能儘讓著旁人呢?

“我與表哥自幼相識,今日認真相待便好,倒也不需太過鄭重了,沒得累贅。”紀明遙向後握了握碧月的手。

再說,嫡母溫夫人會嫁一個女兒回娘家,已是紀、溫兩家早便心照不宣的事,嫡母更是從去年春日開始,便暗示會是她和表哥溫從陽結親,而從溫從陽的態度來看——

他也對這門婚事心知肚明。

所以,今日與其說是“相看”,不如說隻是走個過場。

或者說,是兩邊長輩在給他們創造相處機會。

婚事結兩姓之好,尤其兩家已是姻親,自然更加希望他們和美……恩愛,再續兩家多年情誼。

紀明遙站起身,由丫鬟們整了整衣襟,笑道:“走吧。”

正值三月晚春,天氣和暖,清晨的風卻還帶著些微涼意。

時間還來得及,紀明遙便想賞花慢行,偏才出院門沒幾步,便聽得身後有人喚:“二姐姐稍待,等我一等!”

紀明遙隻好停下腳步,回身看見安國公府的三姑娘紀明德捏著帕子小步跑過來,到她身邊時微微喘著氣,又笑盈盈喚一聲:“二姐姐。”

“三妹妹。”紀明遙還禮,同紀明德一起向正院走。

她和紀明德一向關係淡,更懶得多糾結,便直接問了:“你往日不都是最早到的嗎,怎麼今日比我還遲?是特地在這等我?”

姐妹十五年,紀明德知道這位二姐姐的性子,也甚少惹她。可她也著實沒想到,二姐姐會毫不婉轉地把這話直白問出來。

她心裡發訕,無話可答,便先看紀明遙淺碧色裙擺上綴著的米珠,又看她淡緋色披帛上金線繡的孔雀,最後看她發間顫巍巍的海棠,忙問:“二姐姐今日不是要和溫大表哥相看嗎,怎麼不再盛裝些?家裡的牡丹都開了——”

紀明遙輕輕看了她一眼,笑道:“這大好清晨,春色如許,三妹妹何必說這些沒意思的話。我打扮的若不合適,一會太太自會教導。你我同歲,或許不久便是你相看的好日子,那時你想怎麼裝扮,自然就隨你的心了。”

紀明德抿了抿嘴唇,說:“是。”卻又沒忍住,多添了一句:“就隻怕……我沒有二姐姐的好福氣。”

這回紀明遙連看都懶得看她了。

和往日一樣自在行到正院,正是卯正初刻。

昨夜安國公留宿。紀明遙轉進紫檀嵌百寶山水屏風,入內請安,便是先問一聲:“老爺。”再叫:“太太。”

紀明德在她身側一同問安。

先到的“大爺”紀明遠、“四姑娘”紀明宜和“二爺”紀明豐早已站起來。三人並不出聲問好,隻低頭以示長幼有序。

“好了,都坐吧。”安國公夫人溫氏笑道,“明遙過來。”

紀明遙乖乖上前,被嫡母拉住手,上下仔細打量一回。

“倒是還算聽話。”溫夫人點頭,目光又掃過庶女發間的海棠,心中卻一歎。

這樣的季節,今日的場合,明遙理該打扮得更明豔些。可老太太素來把嫡庶看得要緊,雖然明達和崔玨那孩子的親事已經定下,今日兩對孩子也不在一處,但還是彆叫老太太覺得明遙搶了明達的風頭了。

明遙總是這般知分寸,不知也給她省了老太太的多少嘮叨。

再想到明遙從小叫人害沒了親姨娘的可憐之處,溫夫人心內不禁更添了憐愛。

她就握著紀明遙的手,笑問安國公:“咱們去給老太太請安?”

“是時辰了。”安國公撫須起身。

他看看三個女兒,本想說一句明遙既已近及笄,將要成人,今又議及親事,也該將幼時閨中的怠惰脾氣收一收,最起碼早起一刻,請安彆再總是最後一個來。可看到夫人握著明遙的手還沒鬆開,滿眼疼惜,他想了想,還是把話咽了回去,省得他倒又成了惡人。

幾人便都起身。

正房的兩個大丫鬟上來,替溫夫人扶正大釵,溫夫人則拿起梳篦,給明遙抿了抿鬢角。

溫夫人帶著溫度的、柔軟的手離開她耳邊時,紀明遙心裡有一瞬發空。

下一瞬,忽有一個丫頭進來,回話:“老太太院裡來人了。”

婆母派人來傳話是尋常事,可聽得這一聲報,溫夫人心頭卻忽地一緊。

想起這幾日親生女兒紀明達心緒不佳,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她不及看安國公,便忙問:“是什麼事?”

“老太太說,今日免了爺們和姑娘們的請安,”安慶堂的丫頭匆匆進來,回說,“隻請老爺和太太速去,有要緊的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