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用心、儘力完成每一件嫡母吩咐、期許她能做到的事。
紀明遙端正心態返回正院,行到半路,迎麵兩個安慶堂有體麵的嬤嬤過來,見了她忙說:“二姑娘,老太太有話吩咐。”
“是什麼話?”紀明遙含笑問。
她身旁身後跟著的丫鬟婆子早互相換起眼神,心裡埋怨老太太今日還不讓姑娘安生,聽那兩個嬤嬤說道:“大姑娘今天身上不爽快,不能與小崔大人相見了。小崔大人也正等在太太房裡呢。我們人微言輕,怕慢待了小崔大人,隻好請二姑娘替大姑娘賠個禮——”
紀明遙早已養成習慣:凡是與徐老夫人相關的事,至少要在腦子裡多過三遍,何況這話一聽便不對勁。
從紀明達和崔玨去年議親開始,徐老夫人便防著她。到現在半年了,她和未來姐夫崔玨互相連影子都沒見過一個,怎麼今天倒要她替紀明達賠禮?這可不但會見麵,還會說好幾句話呢!
未成婚的姐夫與小姨子……之間,也的確不適合有過多交談往來。
當著安慶堂的嬤嬤,紀明遙隻裝著自己什麼都沒想,笑道:“知道了,辛苦嬤嬤們走一趟,我這便過去。”
看那兩個嬤嬤不動彈,她還故作不解,問一句:“嬤嬤們不用回去複命嗎?還是要看著我去說?”
紀明遙自認對徐老夫人也算有幾分了解。她看不起庶出的孩子,也會算計庶子庶女,但她也要“體麵”。讓人看著庶出孫女做事不算不體麵,可被明說出來,就太不體麵了。
安慶堂的人自然也了解她們的主子。
果然,兩個嬤嬤臉色微變,猶豫一時,說聲:“有勞二姑娘。”便折返回去了。
她們一走,碧月等便忙簇擁上來,都要勸二姑娘:可不能替大姑娘賠這個禮!
紀明遙忙安撫她們,笑道:“碧月,你快帶兩個人去學裡找明遠,說大姐姐身上不好,我不合適見姐夫,得他來說。你快快地去,我慢慢地走,咱們一起到正院才好。”
“哎!”碧月答應一聲,帶了兩個婆子就往前院學堂跑。
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紀明遙頓感安心。
碧月是她十歲那年太太送給她的人,這麼多年照顧著她生活的方方麵麵。
想到嫡母,紀明遙稍稍握緊了手帕。
太太一早就被叫去了安慶堂。這兩個嬤嬤自然是徐老夫人派來的,那太太……知情嗎?
太太對這件事怎麼想?
崔玨書香世家出身,曾祖以軍師為江夏侯,官至宰相,祖為太傅,父親雖早亡,也曾官至禮部尚書,門生故舊遍布天下。
他本人十二歲進學,十七歲高中順天府解元,十八歲得中探花,點翰林院編修,有一親兄長亦是兩榜進士翰林出身,目今為正四品順天府丞。
若非大周開國至今四十年,曆經三代帝王,“開國六公爵”已隻餘安國公府一家仍襲國公之位,紀明達又是大周京中最有盛名的閨秀,品行、才學、容貌無不出類拔萃,太太又與崔玨的母親是親表姐妹,有這一層親戚關係在,還不知這門好親事會花落誰家。
為這親事能成,太太不知廢了多少心思,就是想給親生女兒一個最好的未來。老爺也極為看重這位前途無量的未來女婿。
就算徐老夫人突發惡疾,神誌不清,要拿這門親事作難,太太礙於婆媳之間,不好不敬徐老夫人,老爺便能坐視不管嗎?
晴空朗朗。遙望著花園裡的繁花如雲,紀明遙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尚不知在安慶堂發生的全貌,多思無益。
她能做的都做了,隻要嫡母明白,她從來沒對崔玨有過心思便好。
估量著時間差不多,她繼續緩步向正院走。
碧月也恰好請紀明遠到了。
“明遠!”紀明遙忍不住笑喚一聲。
“二姐姐。”紀明遠走得頭上沁出微汗,更加快腳步走到她身前,說,“二姐姐安心。”
“嗯!”紀明遙也算是徹底放心了。
十三歲的少年已經顯出挺拔身姿。紀明遠穩步走在前麵,先行邁進房中,與未來姐夫崔玨賠禮:“大姐姐今日身體不適……”
身穿淡灰色錦袍的今科探花已放下茶杯起身,餘光瞥見身側的溫家大爺比他還早一步跳起來,滿眼放光,激動得臉都紅了。
崔玨身量修長,如玉山鬆形,容色昳麗而不過於冶豔,眉眼清雋。分明似是溫和的相貌,抬眼掃過來人時,卻又無端顯出幾分淩厲。
紀明遙隻與這位一向“隻聞其人、不見其麵”的未來姐夫相視一眼,耳邊便充盈了溫家表哥溫從陽的呼喚:“遙——二妹妹!”
“表哥!”紀明遙立刻專注於眼前的人。
溫從陽笑如三月春風拂麵,分明身量與一旁的崔玨相差無幾,年齡也隻小一歲,卻一個已是幽幽青年,一個仍是少年模樣。
他的眼神熾烈直白,在明遠與崔玨麵前,讓紀明遙難得有些羞赧。
“表哥請。”她低頭側身。
“妹妹請!”溫從陽隻顧著看她,險些忘記與紀明遠和崔玨道彆。
“溫兄慢走。”崔玨淡淡頷首。
他望了一眼這對表哥表妹的背影,聽見紀二姑娘明媚嬌柔的聲音問:“表哥上次同我說,今春一定練成馬上十環,不知練得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