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死不嫁! 她是埋怨他,還是……也歡……(2 / 2)

明遠是男子,又是嫡長,將來即便一事無成,整個安國公府也全是他一人的。不但老太太和老爺,這整個世間都會替她多疼兒子,她自然要多疼一疼不能承繼家業的女兒。

母親也是這樣,疼她多過疼愛兄長。

所以,即便崔玨不想與勳貴之家結親,想似他兄長一般,娶一位書香清流之家的妻子,她也費儘苦心,仗著遠親姨母身份,以情以利勸導,又通過舅舅家裡請到當世大儒鬆句鬆先生做媒保親,才終於成了這門婚事。

她的女兒,就該配這世上最好的男子。

崔家家風清正,從崔玨曾祖起,四代男子無人娶妾納姬。崔玨雖還年輕,為人卻有清風峻節,明達與他成婚,即便做不成一對恩愛夫妻,隻怕也難成怨偶,至少也能相敬如賓,安穩一世。

輕輕拂起女兒額上微濕的發,溫夫人釋然地笑了。

隻要安國公府不倒,再退一步——隻要溫家還在,明達是必會平安順遂的。

明達被唬成這樣,她若堅決不願,還硬要她嫁崔玨,先有了心結在,夫妻之間也難相處得好。

雖然老太太的法子決計不成,但和明達的一生相比,她做娘的丟些顏麵,多得罪幾個人,能算什麼呢?

說服了自己,溫夫人又悄聲走出女兒臥房,叫了女兒的貼身丫鬟和奶嬤嬤細問:“大姑娘既從前幾日就夢魘不斷,你們怎麼不早報上來?”

……

臥房內,紀明達睜開了眼睛。

母親還在外間,她不敢弄出動靜,先忙示意屋內丫鬟都不許出聲,才動作緩慢地翻了個身,眼前正看見百蝶穿花的茜紅錦帳。

有一朵魏紫牡丹開到極豔,花瓣光澤流轉,重重疊疊似在轉圈,讓她眼前又覺暈眩。

但她也不敢再閉上眼睛了。

她怕再看到夢裡的景象,看到二十幾歲的她體麵全無,紅著眼睛向崔玨怒吼,說她再也不能忍受與他同處一室——她一定要和離!

而崔玨……滿麵冰霜,看她的眼神並不似看相處多年的妻子,也不像看仇人,隻好似在看一個無關緊要又讓他厭惡的物件!

他說:“那就離吧。”

下一瞬,她看到自己帶著陪嫁躲回娘家,才見到祖母和母親,父親便走路帶風、滿麵笑容地進來報喜,說:“從陽平定了東羌作亂,邊關大捷,聖上大喜!!”

她看到不管她如何派人暗示,崔玨竟絲毫不理,沒有再來接她回去。她就在娘家看著闔家為紀明遙夫妻歡喜,看著溫從陽得授驃騎大將軍,紀明遙妻隨夫榮,得封一品誥命夫人——

她看到下人們嘵嘵議論,說:“果然還是二姑奶奶命好!二姑爺從小那個樣兒,這些年竟為了二姑奶奶全改了!”

“什麼‘命好’?那是性子好,旺家門!你看大姑奶奶,當日看著嫁得比二姑奶奶好多少,和姑爺都是人尖子!哪知道就是合不來。我上回聽人說,崔家也抱怨呢,說都是這親事妨了大姑爺的前程!”

“從前也沒看出來大姑奶奶性子這麼壞,出閣不到十年,和姑爺翻臉多少次了。崔家就那一個妯娌,竟也處不來。回來也沒有個好臉。不像二姑奶奶……”

——隻因所嫁非人,她竟被除了容貌一無是處的二妹妹比到了泥裡!

一陣惡心湧上來。

紀明達撐住床邊,乾嘔出聲。

屋裡一陣兵荒馬亂。

丫鬟們給她撫胸打扇喂水,溫夫人也急匆匆入內,心疼得伸手就要抱女兒,又怕讓她悶著更難受。

稍稍緩過來些,紀明達抬頭,看見母親焦急關切的臉,不禁撲了上去。

“娘——”

她大哭出聲。

夢裡的一切都過於真實,讓她不敢不信那些就是真正的未來。她從五天前開始做夢,先是斷斷續續夢見她和崔玨的爭吵,夢見紀明遙與溫家表弟婚後的相親相愛蜜裡調油,她都隻當是自己多心才多夢,沒與任何人提起。直到昨夜那個夢,是她決計不能接受的將來!!

若一切真如夢中,她寧死也不會嫁給崔玨!!!

溫夫人緊緊抱著女兒,就像女兒幼時一樣。

她耐心地輕聲安撫女兒,直到女兒哽咽著止住哭泣,說:“娘,我、我不嫁崔玨了,行嗎?”

“行……行!”溫夫人笑歎,“娘這就找人去各廟裡都算一算,若果真有不好,咱們也有由頭退了這婚事,好不好?”

她說:“天下哪裡沒有好男子了,他不好,娘再給你尋更好的!”

紀明達環著母親的手鬆了鬆。

——溫家表弟……溫從陽,就是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