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雖然對他不管不問,但從未動手打過他。
說不難過那是假的。
看著前台姐姐遞來的藥,周宴禮眉頭皺了皺,又鬆展。
心裡的情緒也一點點散開,仿若電閃雷鳴的爛天氣終於見晴。
還算這條狗良心未泯。
他和前台姐姐道了謝,關上門回房間。
將藥倒在桌上,隨便翻了翻,想找一支活血化瘀的。
他的臉被揍了好幾拳。看來他打架的天賦的確遺傳了他爹。
周宴禮伸手碰了碰嘴角,疼的齜牙咧嘴。
下手是真狠啊,操!
他繼續翻找藥膏,越翻眉頭皺的越深。
痔瘡藥、凍瘡膏、祛斑祛痘的,毛囊炎足蘚......
“靠!”
原諒早了。
第二天周宴禮頂著一張鼻青眼腫的臉去了學校。一路上收獲了不少注視。
這種注視他早就習以為常,他並非帥而不自知的類型,從小到大,上至左鄰右舍的阿嬤嬸嬸,下到剛會走路的小孩,更彆說那種處於青春期的同齡人了。
誰看到他不對他的外表誇讚一句。
周宴禮都聽出繭子來了。
所到之處,全場的焦點也必然在他身上。哪怕出門買瓶水,都能被拍下來放到網上,標題取一個《放學路上遇到的素人帥哥,提前蹲一蹲,等他成為藝人之後再來挖墳》
但今天的注視不太一樣。明顯是衝著他臉上的傷去的。
周宴禮眉頭皺著,嫌丟人,他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一打十都沒被揍成這樣。
要不是他是自己親爹,他沒還手,也不至於......
周宴禮越想越氣,一把扯過衛衣連帽兜頭頂了。
好在周晉為給他的那些現金夠多,開了半個月的房之餘還能買幾件換洗的衣服。
昨天晚上下了雪,應該是他們回去之後才開始下的。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
平江中學上課時間六點,比環衛工人起的還早。地上的積雪沒掃,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學校走。
江會會怕冷,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整個人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
那輛黑色加長林肯停在校外,司機撐傘下來,繞到後座拉開車門,等待裡麵的人下車。
這樣的景觀在學校儼然獨樹一幟,總能引得不少人停下來圍觀。
周晉為麵無表情地下了車。
他討厭下雪天,也討厭下雨天。
黑色的傘麵很快就覆蓋了一層薄薄積雪,他伸手接過傘柄,一眼就看見了走在人流末端裡的“那頭熊”
江會會手裡提著一個煮熟的雞蛋,這是她今天的早餐,走著走著,她感覺雪似乎停了,自己這塊區域也暗了下去。
她好奇,抬眸。
看見身著黑色外套的少年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側,手裡撐著一把傘。他皮膚薄白,細長的眼眸透著幾分天然的涼意,此時居高臨下看著她,也看不出幾分傲慢。
“冷嗎?”
連說話的聲音都自帶寒意。
江會會沒想到這麼快又遇到他了,努力將圍巾往下扒拉,露出嘴巴,笑著和他打招呼:“早呀。”
手裡的雞蛋在塑料袋裡晃來晃去。
很難不讓人注意到,他看了一眼。
點點頭:“早。”
兩人就這麼一人撐傘,一人小心翼翼跟在身邊,朝學校走去。
四周都是看熱鬨的學生。
“那不是周晉為嗎,旁邊那個女生是誰?”
“也不像譚微微啊。”
“我去,勁爆新聞!周晉為戀愛了,女朋友還是咱們學校的。”
這些議論聲不大,可還是被他們聽到了。
江會會看了眼周晉為,發現他麵不改色,顯然不在意,連反駁一句的意思都沒有。
倒是她,一退再退,直到退出他的傘下。
他這才有了點反應,眼神了然:“怕彆人誤會?”
江會會點頭:“影響不好。”
“有什麼不好。”
她愣住,沒想到他問的這麼直白。
早戀還能有什麼不好的影響。會影響學習,也會影響在老師心裡的形象。
她是那種典型的好學生,遵紀守法從不越矩。
“和我談戀愛,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他朝她走近,語氣不鹹不淡的逼問。
江會會變得局促起來,同時心裡還有幾分慌亂。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和他談戀愛。
是在暗示她什麼嗎?不可能不可能!周晉為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想和她談戀愛。
莫非他覺得自己是在嫌棄他?
完了,他不會因此生氣吧。
如果得罪了他,以後在學校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的。
周晉為隻是問了她一個問題,她的就傻站在那兒,一分鐘變換幾十個表情。
驚懼局促不安怯懦以及後悔。
他微不可察的皺眉,不知她又在擅自腦補些什麼。
不等他問出口,周宴禮的聲音打破了一切:“我操,平江這麼冷啊。”
他凍到打擺子,跑到江會會身邊,見她傻站著不動,催促她:“傻站著乾嘛,不冷啊?”
他是真的怕冷,這點完全遺傳了江會會。
不滿被打斷,周晉為眉頭微皺。
在看清對方臉上的紅腫淤青之後,不豫的神情有片刻遲疑。
周宴禮也看到他了,想到昨天晚上就怒火中燒,毫不留情衝他比了個中指:“媽的,揍完老子還給老子送一大堆用不著的破爛!”
周晉為再次皺眉。
那些藥他沒看,送江會會回家之後他就去了藥店。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多此一舉買那些藥,又多此一舉送去給他。
至於為什麼知道他住在那個酒店,是因為那裡最近。他是按照自己的邏輯推斷的。
想不到問過前台之後,半個小時前的確有個符合描述的年輕男生辦理了入住。
說是被親爹揍了,所以離家出走來了這裡。
周晉為將那袋子藥遞給她,麻煩她代為轉交一下。
藥是讓藥店員工幫忙配的,他不知道裡麵都有些什麼。
到教室後,周宴禮問江會會:“他和你說什麼了?”
江會會將課本拿出來:“沒說什麼。”
教室比外麵暖和,但也沒暖和多少。
江會會又問他,“你臉好點了嗎,還疼不疼?”
周宴禮坐沒坐相,吊兒郎當靠著椅背,無所謂道:“區區小傷。”
話雖然這麼說,可江會會還是不放心。
周晉為下手是真狠啊,嘴角都破了。
“沒塗藥嗎?”
提到這個他就來氣,給他買一堆用不上的破藥。八成是這傻子被藥店裡的人當成肥羊宰了,故意給他裝了一堆提成高賣不去的藥。
江會會試圖緩和他們的關係:“可能是有什麼誤會,你們之後找個時間好好談談。”
他不爽:“談個屁。”
江會會眼神無奈。
秦宇興奮地轉過身來:“老大,你臉上的傷是昨天和校外那群混混乾架留的吧?我都聽說了,你一打五都贏了,我操,我秦宇這輩子誓死追隨你。你就是我們平江中學新一任的王。”
周宴禮一臉嫌棄,試圖皺眉,但滿臉都是傷,稍微有點麵部動作就疼。
他隻能麵無表情地警告他:“滾。”
秦宇對他唯命是從:“好嘞。”
然後轉過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