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晉為的這句話成功讓江會會愣了會神。
生孩子前會做什麼,生理課上老師講過。
她不受控製的腦補出那個畫麵,滿臉通紅。
她怎麼..怎麼能和周晉為做那種事呢!
不行的不行的。
她雙手捂著自己的臉,拚命搖頭,想將那個荒誕畫麵從腦子裡甩出去。
周晉為見她漲紅了臉,不知在想什麼,想的這麼入神。
連公交車到站了也不知道。
他看了眼窗外的站牌。
秋水街。
他看到過,貧困補助申請上有她的家庭住址。
司機停在路邊,開了車門,周晉為拍了拍她的肩,想提醒她,車到站了。
結果她像觸電一樣推開他。
他看了眼自己被甩開的手,不明所以。
江會會回過神來,為自己剛才的舉動道歉:“不......不好意思。”
“先下車吧。”
他動作自然地將她放在腿上的書包拿走。
下車後,周晉為看到滿地的汙水以及隨處可見的垃圾。
樓房與樓房之間挨得很近,也就導致抬頭看見的天空是細窄的一條。
這裡的環境與光風霽月的他格格不入。
甚至連老鼠都能光明正大地到處尋找可以藏身的井蓋洞穴。
周晉為目光追隨了一會,大約是覺得不可思議。
但他的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所以江會會沒辦法從他的表情裡解讀他在看什麼。
她好奇問他:“你在看什麼?”
他將視線收回,言簡意駭:“老鼠。”
比起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還如此平靜的周晉為。長期居住在這裡的江會會反而被嚇到麵容失色,躲到他懷裡,似乎想以此尋求庇護。
“在......在哪裡?”她全身顫抖。
周晉為短暫的愣神,在柔軟進到自己懷中時。
須臾,他伸手抱她,拍撫她的後背安撫:“沒事,已經不見了。”
即使在這裡住了很長時間,可江會會還是沒能做到與老鼠和諧相處。
在他懷中又哆哆嗦嗦抖了一會兒。
他將人一直抱著。
直到江會會反應過來,從他懷裡離開,結結巴巴的和他道歉。
她不敢抬頭看他,視線不知所措。
“不..好意思,我剛剛被嚇到了,所以才..”
他寬容地搖頭,說沒關係。
垂放身側的手指卻反複摩挲,似在回味。
回味剛才的觸感。
她看著瘦,身體卻很軟。
即使江會會說了,不用他送了,她自己走進去就行。
可周晉為卻堅持:“太晚,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他說話的語氣平緩,但總給人一種不容置喙的強硬。
這種強硬大概來自於他的氣場,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迫感。
逆來順受的江會會隻得點頭。
又走了一段路,周晉為問她:“每天回來怕不怕?”
她說:“還好。其實挺熱鬨的。”
熱鬨?
周晉為看了眼前麵路邊正在爭吵的幾人,眼神複雜。
確實挺熱鬨。
江會會有些窘迫,甚至覺得讓他來這種地方是對他的一種折辱。
恰好有個小孩騎著自行車從旁邊經過,她沒注意到。
周晉為伸手將她護在身側,汙水濺了他一身,弄臟了那件一看就價格不菲的毛衣。
騎車的小男孩停下,帶著疑惑喊了一聲:“姐?”
江會會看清對方的臉:“小滿?”
雖然好奇他今天怎麼這麼晚才回家,但她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
她讓他和周晉為道歉。
江滿一看到周晉為那張臉,嚇得魂都沒得了。車也忘了騎,推著往前跑。
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旦被他抓到,自己就小命不保。
猜想應該是天黑沒看仔細,錯把周晉為認成周宴禮了。
江會會和他解釋:“他應該是把你錯認成周宴禮了。”
她的這番話成功讓他有了反應:“他來過你家?”
關注點居然是這個?
“他上次..送我回家時來過。”
她看著他毛衣上的泥點子,內疚不已:“對不起,剛才那個是我弟弟。要不你把衣服脫下來,我洗乾淨了再還給你。”
周晉為挑眉:“在這脫?”
江會會被他的問題問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那要不..你周一帶來學校?到時候我去拿。”
“不用。”他淡聲拒絕。
看了眼毛衣上的臟汙,顯然難以忍受,但沒說什麼。
他一看就有潔癖。
這裡的一切都很臟,更何談是地上的汙水。
江會會內心愈發內疚:“我回去會好好說他的,讓他去和你道歉。”
“不用。”他還是這句話。
是寬容,還是過於冷漠。江會會分不清。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在麵對周晉為時,她總有種局促,是來自敬畏和恐懼。
他這樣的身份,一旦得罪了,彆說學校,可能在整個平江市都沒辦法好好待下去。
仿佛是主宰一切的神,那些條條款款約束不了他。甚至於,是他定下了約束彆人的條條款款。
這樣的人不屬於平江市,他總有一天會離開。
回到屬於他的世界。
回到家後,江會會看見了坐在客廳看電視的江滿:“你今天不應該這樣。”
他抱著零食衝她扮鬼臉:“你就好了?信不信我告訴媽媽說你早戀,上次帶男同學來家裡,這次讓男同學送你回家。”
她解釋:“沒有早戀,他們隻是..”
算了,和他說這些乾什麼。他一個小孩子,什麼也不懂。
她換了鞋子,問他:“媽媽今天有打電話回來嗎,小姨身體怎麼樣了?”
他嫌江會會囉嗦,妨礙他看電視,拿著遙控將音量調到最大:“反正還沒死。”
江會會眉頭皺了皺。
晚上躺在床上,她才驚坐起。
周晉為的外套忘記還給他了!
起身去浴室,看到和她的衣服一起被放入洗衣機的外套。
那件黑色夾克和自己的毛絨外套堆疊在一起。
一件質感好到泛著光澤,一件卻毛毛躁躁。
連衣服都感覺與她的不屬於同一世界。
江會會抿了抿唇,將其取出,用手洗乾淨,然後仔仔細細地抻平,最後晾曬在陽台。
她看了眼陽台上晾著的其他衣服,想了想,又用晾衣杆將它們撥開。
儘量不碰到周晉為的外套。
第二天她醒得早,被江滿吵醒的。他在外麵拍門,說肚子餓了,讓她起床做飯。
江會會給他煮了粥,又簡單炒了兩個菜。忙完這一切後自己也沒時間吃飯,換好衣服準備出門,讓他記得把碗洗了。
江滿沒理她,他才不要洗碗。
江會會無奈,歎了口氣。
算了,自己晚上回來再洗吧。
今天比昨天還冷,出門前她去陽台摸了摸昨晚洗的外套,在寒冬外掛了一夜,沒擰乾的水都被凍硬了,結上了冰。
她在心裡祈禱這件衣服千萬彆壞掉。她賠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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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和周宴禮約的地方在公交車站,離她家很近,走路五分鐘。
她在馬路對麵時就看到了坐在站牌長椅上打瞌睡的周宴禮。
他穿了件黑色外套,拉鏈沒拉,就這麼敞著,露出裡麵的深灰色衛衣,明明已經戴了一頂鴨舌帽,還要將衛衣的帽子也扯過蓋在頭頂。
整個人懶懶散散,坐沒坐相。
周宴禮雖然長得和周晉為像,可風格氣質完全不同。
如果說周晉為是冬日的寒霜,清冷疏離難以接近。
那周宴禮就是炙熱的盛夏。
張揚,無所顧忌,像一株肆意瘋長的野草。
身旁有女生偷偷打量他,更有甚者還拿出手機假裝不經意的自拍,實則鏡頭全部對準的是他。
江會會隔了一條馬路看著,不知道為什麼,看他這麼受歡迎,她竟然有一種......
欣慰自豪的感覺?
奇怪。
真是奇怪。
她雙手揉著自己的臉,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周宴禮受歡迎,她有什麼好自豪的。
人行道的綠燈亮了,她穿行馬路,來到周宴禮麵前。
後者看到她了,慢吞吞地直起上身,他的個子在人均身高沒那麼高的平江市,簡直是蔑視一切的存在。唯一能和他相提並論的周晉為也不是平江本地人,他是帝都來的。
生在帝都,長在帝都。未來也會回到帝都。
周宴禮光是坐著,都快和站著的江會會一樣高了。
見他好像還沒睡醒,江會會問他:“怎麼來這麼早?”
“沒手機,所以早點過來,怕晚了讓你一直等。”他打了個哈欠,按著肩膀活動了下脖子,順手將她肩上的書包接過來,在手上掂了掂,還挺重,“去打個工還背書包。怎麼,裡麵藏寶了?”
江會會被他說的耳朵燥熱,解釋道:“裡麵有作業,周一要交的。”
她問他:“你的寫了嗎?”
他難得心虛:“..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