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辦入職手續,但找誰辦,該怎麼辦,樂歸卻一點頭緒也沒有。她一邊在心裡咒罵帝江管殺不管埋,把自己弄到這裡卻連個住處都沒有安排,一邊在低雲峰上閒逛,走了半天總算是遇到了活人。
老頭鬢發花白,看衣服製式大小是個管事,樂歸心裡有譜了,立刻迎上去:“老先生好,我想問您點事!”
老頭停下腳步,情緒淡漠:“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是今天剛受尊上之命前來低雲峰侍奉的合歡宗弟子,想問問您該去哪裡報道……登記名冊。”樂歸換一個更小說世界的詞兒。
老頭奇怪地看她一眼:“尊上讓你來的?”
“對!”關鍵時候,樂歸不介意用一下帝江的名頭。
老頭:“那你找尊上去啊。”
樂歸:“……啥?”
“我哪知道你該去哪登記名冊,低雲峰哪有什麼登記名冊的地方,”老頭開始不耐煩了,見她還要再問,就擺擺手驅趕她,“滾遠點,老子要回屋睡覺,沒空跟你說這麼多廢話。”
樂歸:“……”
她不死心,又接連問了幾個人,結果大部分人都讓她滾遠點彆擋道,偶爾遇到個態度好點的,也是一問三不知。
“那你們剛來的時候,是怎麼安頓下來的?”她無奈地問。
被問的人一臉真誠:“時間太久,忘記了。”
她:“……”
問了大半天,什麼也沒問到,低雲峰卻漸漸進入了沉靜的夜晚黑夜。夜晚的魔界總歸是危險的,她想先找個住的地方,可惜在山上轉一整天了,也沒看見過蒼穹宮以外的房子,她總不能跑去蒼穹宮睡覺吧。
夜晚的低雲峰詭譎安靜,連正常的蟲鳴鳥叫都沒有,大片的山林如旱地海洋,風吹過起伏著危險的波濤。
樂歸坐在路邊默默攏緊了衣服,正思考要不要隨便在這裡湊合一晚,山林裡便發出一陣詭異的響動。她下意識抬頭,就看到一隻臉盆大的蜘蛛朝自己這邊衝來,沒等她尖叫出聲,長著半尺長獠牙的劍虎一躍而起,將蜘蛛直接撕成兩半,下一瞬又有黑影一閃而過,將劍虎也吞噬得渣都不剩。
一切都在刹那間發生,樂歸眼前一黑又一黑,直到黑影突然轉過來,用那雙血紅的眼睛盯住她。
是一頭瘴氣凝結而成的怨鬼,樂歸默默咽了下口水,想也不想地扭頭就跑。
嘩啦啦——
雜草和荊棘被粗暴碾開,身後的動靜越來越近,樂歸一邊拚了命往前跑,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
【媽的媽的媽的不是說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一直被封印在山林內嗎,為什麼低雲峰的可以隨便跑出來!】
如果有動畫效果,樂歸此刻已經開始飄寬麵條淚了,她體力不行,跑得越來越慢,身後的東西似乎也察覺到她的弱小,慢悠悠的貓抓耗子一般,想活活折磨死她。
月光下,樂歸看著越來越近的陰影,心裡正絕望時,一道微弱的反光突然從她眼前掃過,她眼睛一亮,腳下急轉朝另一個方向衝去,怨鬼察覺到她的動作,立刻膨脹十倍大要將她一口吞下,樂歸卻縱身一躍撲到了草地上。
怨鬼沒想到到嘴的食物也能跑掉,頓時發出不甘的尖叫,樂歸趴在草地上盯著它扭曲的身體看了片刻,沒忍住摳起一塊泥巴朝它砸去。
怨鬼怒吼。
“吼什麼吼,王八蛋!”樂歸又摳一塊泥巴。
怨鬼氣得要死,卻也知道拿她沒辦法了,隻能不甘心地離開。
樂歸這才徹底鬆一口氣,一回頭就看到一雙牛眼睛正在好奇地盯著自己,嘴裡還嚼著一堆青草,而它的身後,則是一整片波光粼粼的湖麵。
“嗚嗚嗚水羚,”樂歸抱住它的頭,熱淚盈眶,“幸好我及時想到你能平安活這麼多年,肯定是有禁製和結界幫你擋住那些危險的東西,不然我就看不到你了嗚嗚嗚……”
水羚聽不懂她的話,繼續嚼嚼嚼。
樂歸抱著它的腦袋抒完情,便有氣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滿腦子隻剩下一個念頭——
【這才第一天,以後可怎麼熬啊!】
水羚體會不到她的憂傷,趴在地上哢嚓哢嚓吃個不停,樂歸扭頭一看,白天自己給它拔的草還沒吃完。
“仔細想想你也挺可憐的,”樂歸摸摸它腦袋,“都活幾千年了吧,連個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水羚’指的是水羚這個物種,嚴格來說能算名字,就像她是人類,但不會給自己取名叫人類一樣。
“可憐哦。”樂歸歎氣,正要再表達一下對它的同情,水羚像是吃膩的青草,撒歡地跑到湖邊,用蹄子精準地踩了一下凸起的石頭。
隻見石頭似乎亮了一下,接著空間扭曲一瞬,四個宮人出現在湖邊,低眉順眼地放下四盤新鮮瓜果。
“水羚尊者,請慢用。”帶頭的那人說了一句,帶著其他三人又轉眼消失。
水羚舒服地躬了躬背,咬住一個蘋果挑釁地看向樂歸。
樂歸:“……”它不可憐,我可憐,相比之下,我才是那個沒人在乎的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