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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彎曲的回廊,看到前廳時,湛雲葳不由呆住。
她想過越家的人或許會很多,但是沒想到這麼多。一眼望去,前廳、前院,甚至小花園裡,都或站或坐了不少人。
她問越之恒:“你家……有這麼多人?”
越之恒看了一眼,說:“大概。”
大抵沾親帶故的都來了,看來老爺子是真覺得湛雲葳與自己成婚委屈,否則不至於將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也叫了來。
湛雲葳問:“其中多少與你有仇啊?”
“問這個做什麼?”真算起來,恐怕都有仇。
越之恒聽身邊少女低聲抱怨道:“我總得算算,需要和多少人吵架……”
有那麼一瞬,越之恒心裡升起怪誕之意。他沉默了一下,冷聲道:“你也可以和他們一起罵我。”
她說:“你不會生氣?”
“嗯。”他道,“彆讓我聽見就行。”
不聽見,就懶得計較。
湛雲葳沒想到還可以這樣,三年前的“喋血先生”事件,其實她也有所耳聞。
那一年學宮考核,分文比和武比,她記得文比奪得頭籌的,恰好就是一篇痛罵越之恒的文章。
該仙友文采斐然,通篇罵詞,無不帶臟,卻又無一不帶臟。後來那篇文章流傳了出去,百姓學舌,也在背地裡罵越之恒。
到了升平十四年,這篇文章甚至直接引為越之恒的罪孽。
湛雲葳以為越之恒這樣一個狂妄的人,恐怕自視甚高,沒想到他竟然清楚他自己名聲什麼樣。
她不由問他:“喋血先生事件,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麼喋血先生。”
“三年前,風雪間唾罵你,後來被你帶走的那個先生。”
越之恒步子頓了頓,轉眸看向湛雲葳,似笑非笑:“湛小姐,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你是想於汙濁中審視我,還是能於這銅牆鐵壁的外殼下殺我?
湛雲葳抿了抿唇:“我隻是好奇真相。”
許多真相。
越之恒看著她,冷聲說:“全是真的。”
湛雲葳身體有一瞬發涼,心也慢慢沉了下去。她心裡那個揣測和僥幸是錯誤的嗎?
兩人靜默間,前廳已經到了。
湛雲葳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不少人圍了上來。
“這位就是阿恒的新夫人吧?果然如傳聞中般天生麗質,花容月貌,阿恒真是好福氣。我是他表嬸,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
湛雲葳猝不及防被人拉住手,醞釀了一路,沒想到是這種場景。甚至還有年輕少女豔羨地道:“嫂嫂唇上的口脂好漂亮,是百珍閣新出的口脂嗎?”
湛雲葳讚歎她們睜眼說瞎話,好在方才那股令人窒悶的沉默被這樣的熱鬨衝散了。
她定睛看去,發現少部分人圍過來,對她與越之恒阿諛奉承。卻還有一些人,遠遠地站著,並未過來,看向越之恒的眼神滿是憎恨與厭惡之色。
這些約莫就是仙山昔日的清流。
見這部分人占大多數,湛雲葳眸色動了動,看來越家並非所有人都心向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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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接到老爺子的囑咐,越家旁支也趕了來,不少沒什麼節操、想要攀附越之恒的人,都給湛雲葳準備了見麵禮。
如今嬸娘伯母們把她拉到一旁說話,紛紛將準備好的見麵禮塞給湛雲葳。
湛雲葳推辭不過,還好身後的白蕊和石斛搭了把手,接下了這些東西。
最後上前的,是一位風韻絕佳的夫人,姓趙,她是越家的遠親,顧盼神飛間,帶有一股說不出的風韻。
趙夫人手拿羽毛扇子,含笑道:“少夫人方才可是與掌司吵架了?我見少夫人和掌司過來時臉色都不太好。”
湛雲葳沒想到她觀察得這麼仔細:“也不算吵架,隻是略有爭執。”
“少夫人莫擔心,新婚燕爾,沒有哪個男子真會置氣。”
湛雲葳笑了笑,也不方便解釋。
趙夫人上前,在她手心塞了一個盒子:“我準備的禮物,恰是少夫人如今最需要的,想必你一定喜歡。”
她最需要的?
不怪湛雲葳想歪,經過白蕊事件,她現在覺得誰都有可能是仙山潛伏進來的人。
趙夫人神色隱秘,加上動作也很小心,不敢被外人看見。雲葳心裡一動,難道給她的東西有仙門密信?
她不敢大意,連忙藏起了那東西。
趙夫人讚許地看她一眼,低笑道:“你晚上回去再看,悄悄地用,掌司大人必定對你……百依百順。”
這下彆說湛雲葳,連身後的白蕊都忍不住抬起眼睛。
這什麼好東西,兩人都忍不住心想,比妖傀丹還強?能讓越之恒百依百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