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來時不逢春(4)) 這樣蹉跎了半……(2 / 2)

點天光 枝呦九 4470 字 4個月前

後頭果然葬在了那座破廟裡,想葬到彆處去都不成了。

蘭山君歎息一聲,看向朱氏,“母親,我想這幾日去洛陽的寺廟裡麵給師父做場法事,點盞長明燈。”

朱氏:“這是應該的。”

又說起往後的安排來:“咱們對外不能說你是遺失的女兒,這般說出去不好。我和你祖母想了想,便說當年生的是一對雙胎,生出來後有道士上門,告誡我們雙胎要分開養才能長壽。於是連夜送走一個,留下一個。”

送走的那個養在蜀州,這麼多年也不敢聲張,怕被閻王知曉奪了命數,於是滿十六歲才敢接回來。

蘭山君點頭,“還是祖母和母親想得周到。”

上輩子也是這般說的。因有了這般的說辭,母親關著她學了半年多的規矩,瞧著像大家閨秀了才帶著她出門見人。

她如此乖巧,實在是讓朱氏歡心。又親自帶著她去新院子住下,點了四個丫頭兩個婆子給她,“往後,她們是專門伺候你的。”

忙活到半夜裡,朱氏才和四老爺夫婦去了老夫人的房中,蘭三早在那裡等著了,見他們來,連忙說起路上的事情。

他自然不會在祖母和四叔父叔母麵前說蘭山君不願意改掉蜀音的事情,這個隻能跟母親私下說。

他便將路上的事情挑了些有趣的說了些,而後看著四老爺道:“四叔,前日在驛站,我碰見了鄔閣老的學生,鬱清梧。”

四老爺資質平庸,不能文不能武,本是躺吃躺喝啃老父親和兄長們的命,誰知道陰差陽錯,竟要扛起一家子的責任來。於是這些年活得殫精竭慮,小心翼翼,比同歲之人看起來更加蒼老。

他聞言問道:“是鄔閣老被貶蜀州時,在那邊教養的弟子?我記得他是元狩四十四年的探花,本是要入翰林院的,後來因蜀州的一件案子跟博遠侯家的大少爺打了一架,被貶蜀州做知縣去了。”

蘭三少爺點頭,“就是他——四叔,他的調令你可曾聽見消息?可知道調哪裡去了?”

四老爺無奈搖頭,“我人雖然還在兵部,但並不受重視,兵部的事情尚且不知,何況是吏部了。”

蘭三少爺嗤然:“鄔閣老也太急不可耐了些,這才回來多久,就開始舉賢不避親了?我看他們這回也蹦躂不了多久。”

鎮國公府是齊王的人,齊王一向不喜鄔慶川的改革,幾年前就是他帶著一眾人將鄔慶川貶去了蜀州。

四老爺知曉這個侄兒的性格,瞬間提了一口氣,厲聲道:“你沒有對他做什麼吧?”

蘭三少爺臉上掛不住:“我是那麼莽撞的人嗎?我還跟他好聲好氣的說話呢。”

鎮國公老夫人在一邊聽著垂淚,摟住蘭三罵四兒子:“你罵他做什麼?當年咱們是何等的門第,你祖父跟著先帝打江山,你父親和兄弟們追隨陛下守洛陽,當年你們走出去,誰人不給三分薄麵?”

“結果現在虎落平陽被犬欺,就連個小小的知縣也得罪不起了?”

四老爺無奈道:“母親,咱們雖然有國公府的牌匾,卻無聖心,如今隻攀著齊王府的大樹過日子。但兒子平庸,不得重用,小輩們隻有大侄兒一個人出仕,也隻是個縣令罷了。如此,便更要謹言慎行。”

又解釋,“這位鬱大人可不是簡單的縣令,鄔慶川一生未曾娶妻生子,也未有學生,鬱清梧是他耗費心血教導出來的,相當於親生兒子了。”

他歎息道:“我記得鬱清梧今年才二十歲吧?他十七歲中探花,二十歲已經當了三年知縣,如今回朝,必定是入翰林院的,往後隻要鄔閣老不倒,想來前途無量。”

說到這裡,四老爺不由得唏噓:“他這般的人,若是阿璋有出息,隻等朝堂上見真章,若是他沒出息,再過幾年,便連同席的機會也沒有。”

蘭三少爺單名一個璋字。

鎮國公老夫人聽得不滿,“你這話我不高興,你且對著其他人說去。”

四老爺好笑,“母親,你彆生氣,我隻是激勵阿璋用功些,以後好……”

四夫人見丈夫還在那裡不依不饒的說,連忙瞪他一眼,又看了看朱氏,見她神色無異才鬆口氣,道:“快彆說這些不愉快的,夜深了,還是讓母親早休息吧。”

四老爺點頭,不說話了。

等出了門,朱氏卻帶著兒子特意攔住了四老爺夫婦,對著兩人鄭重一拜,真摯道:“四弟能如此警訓阿璋,我是打心眼裡感激的。我們女人家在府中待著,不知道外頭的厲害,不能時時提點,阿璋又是這麼一個性子和嘴巴,我心中擔憂,卻又沒有辦法。”

“這些年,四弟待他如同親生,犯錯了訓斥,做對了獎賞,實在是用心教導,我看在眼裡,無不感激。”

“如今他大了,還不懂事,一張嘴巴還是口無遮攔,我心裡正著急,還望四弟一定多多看顧。”

有朱氏這句話,四老爺心中舒坦多了,他笑著道:“三嫂也不用說阿璋不好,他還是很有才能的。”

蘭三少爺便低頭認錯,四老爺誇獎了他一番知錯就改,這才和四夫人雙雙離去。

等人走了,蘭三滿臉鬱鬱,想了想,又道:“母親,不僅我要你操心,怕是六妹妹也要你操心。”

朱氏好笑,“怎麼說?”

蘭三少爺:“六妹妹……似乎是個主意很大的人,她那日跟我說,她生在蜀州,養在蜀州,蜀音更是師父一字一句教的,所以不願改鄉音。”

朱氏詫異,而後搖頭道:“在咱們家,怕是不合適。”

蘭三少爺頓時抱怨起來:“我也覺得不合適,可她不聽,脾氣大得很。”

朱氏便歎息說:“她年歲輕,不知道深淺……咱們家死了多少人在蜀州啊。”

而後又安慰:“無妨,我看她是個知禮懂禮乖巧的,不是個犟性子,等我慢慢教她,時日久了,自然而然就改了過來。不然你祖母那關,她就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