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壁宛如鏡麵,將她此刻的神態照得一清二楚。馮成則的手肘擱在行李箱拉杆上,目光淡淡地看她一眼,似乎早已經看穿了她幼稚的心思。
…
門是開著的,這種超大平層都是兩梯一戶。兩個阿姨在門外等候著,一個主職打掃衛生以及做飯,一個主職照顧馮嘉沅的日常起居,這位阿姨在馮嘉沅出生時就跟馮家簽了十年合同。
一個叫孫姐,一個叫劉姐。
這兩個姐平日裡相處得很好,在馮嘉沅去上學時,劉姐也會幫著孫姐分擔一些家務。
實際上她們的活並不算累,因為馮家老宅那邊會固定派人來送補品食材,同時,每隔兩周還會來一次大清掃,邊邊角角從不放過,地毯也是。
季清羽進了家門後,克製著不要四處打量,但內心已經尖叫了一波又一波。
是誰!
是誰口出狂言說這裡跟指甲蓋一樣大的!
推門而入,走過寬敞的長廊,一眼望見的是落地窗外的城市美景。看得出來,這套房子的裝修以及布局也有一定考究,最大程度上考慮的都是孩子的需求,譬如,將茶室空出來跟客廳打通,無比通透寬敞,足夠沅寶在家裡跑酷,其中一個阿姨房跟兒童房中間做了隱形推拉門,這樣更方便劉姐晚上隨時照顧馮嘉沅的需求。
還有一個阿姨房是孫姐的。
除此以外,書房與練琴房如一道屏障,將主臥擋在了最深處,關上房門後,無論發出什麼動靜外麵都不可能聽見。
這就是整套房子的結構布置……
季清羽:“……”
馮成則:“……”
這意味著,他們今晚,不,準確地說,未來的每一個晚上都要睡一張床。馮嘉沅到家以後就困了,她的作息在劉姐的努力之下十分規律,一般晚上九點鐘就睡了。
季清羽感到無比慶幸。
她骨子裡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剛畢業學生,讓她帶馮嘉沅玩一會兒沒問題,她也很樂意,但讓她每天給孩子刷牙洗澡哄睡,那她想立刻申請回到五年前。一覺醒來有個四歲的小孩那可不叫無痛當媽,能夠將一切很費媽的瑣碎事務全都拋出去、隻要美美跟孩子每天玩一個小時,這才是無痛當媽。
還好馮家有錢,還好馮成則有錢。
不然沅寶就算再可愛,這媽她現在也不想當。
“媽媽晚安~”
“爸爸也晚安~”
馮嘉沅喝完牛奶,分彆給了季清羽還有馮成則一個奶香味的抱抱後就乖乖跟著劉姐去了兒童房的浴室洗漱。
兩人磨磨蹭蹭還是回了臥室。季清羽想把馮成則當空氣,馮成則對她也是視若無睹,他們在這方麵相當默契。
她將自己嵌入到沙發裡,將優先洗澡權讓給了他,他估計也不把她當女人,紳士風度什麼的根本不存在,很理所當然地接受。
馮成則走進浴室的下一秒,嚴肅的麵具有了一絲裂痕。
此時此刻他才注意到,浴室四周都是玻璃壁,透明的,沒有做任何遮擋磨砂處理。
他猜可能是有開關。
浴缸邊緣找了,沒有。
牆壁上的開關一一試了,也沒有。
他有些煩躁地拉開抽屜,驟然神情僵硬,猛地關上,發出了不小的動靜,嚇得季清羽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連拖鞋都顧不上穿,光腳跑過來,站在門口,急聲道:“怎麼了怎麼了?”
馮成則背對著她,寬闊的背繃得很緊,似是蓄勢待發的弓,語氣卻很平靜:“沒事。”
季清羽困惑而狐疑地看著他。
他立在洗手台前,本來她是可以通過鏡子看他,但他低垂著眼,眼鏡也沒摘,她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她探頭打量著這浴室,終於發現端倪。五年後的她跟他玩得花這一點她昨天就知道,但還是小小的震撼了一把,她眼波流轉,為他的不對勁恍然大悟——她就在外麵坐著,這還是個透明浴室,他能若無其事脫光光站在花灑下洗澡那才有鬼。
還好先進來洗澡的倒黴蛋是他,如果是她,那現在尷尬到腳趾抓地的人就是她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比她大六歲,一個老男人怎麼心理素質還沒她強?瞧,透明浴室而已,這情節在睡前讀物裡都不配帶一個h的標題。
她讀懂他此刻的沉默、無語凝噎,寬宏大量地說:“馮總,那我先去外麵喝杯水,你洗完了可以給我發條消息哦。”
過了幾秒鐘,他嗓音低沉著應了:“嗯。”
季清羽拿著手機趿拉著拖鞋噠噠噠地往門外走去。
等到房間裡再也沒有她發出來的細碎聲音後,馮成則麵無表情地拉開抽屜,將裡麵逼真的聽診器、戒尺……等不堪入目的道具全都拿出來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