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成則回過神來,低頭看著女兒,想要伸手摸他,手掌心剛觸碰到丸子頭,又放下。
他顯然也記起了這個小女生對她的發型很在意,很珍惜。
思及此,他收回手,微微俯身,抱起了她。
馮嘉沅穩穩地坐在爸爸那堅實有力的手臂上,她張開手臂,環住他的脖子,扭頭衝季清羽嚴肅而又認真地說:“媽媽,爸爸今天真的不太開心。”
爸爸不開心的時候,就會抱她。
季清羽憋住笑意,“那怎麼辦呢?”
“爸爸說,媽媽和我都是他的寶貝。”馮嘉沅一本正經地說,“爸爸抱著我,媽媽牽著爸爸。”
季清羽:“……”
她是說怎麼嘴唇有點癢呢,看來是她今天話太多了。
馮成則對後麵那句話倒沒什麼反應,可那句“媽媽和我都是他的寶貝”讓他有些不自在。坦白說,他雖然打定了主意絕不會質疑這五年的自己,但聽到這類話還是會疑惑甚至困惑。
季清羽可以很自然地喊馮嘉沅為“寶貝”。
短短一兩天,她能說“心肝小寶貝”“愛你”“想你親你”這類的話。
他卻做不到,喊女兒為“沅寶”已經是他的極限——並且,還是因為沅寶為乳名。
他這輩子都不會對任何人喊“寶貝”“寶寶”,彆說是喊,在心裡想一下,都要皺眉才能勉強壓製住那種不適的惡心感。
所以,他暫時對女兒說的這句話的可信度存疑。
“媽媽!”
見季清羽沒反應,馮嘉沅也急了,“你們怎麼了嘛!你們真的很奇怪!特彆奇怪!!”
其實如果馮嘉沅今年不是四歲,而是再年長個幾歲。
她一定能夠說清並且理清這種“奇怪”——她的爸爸媽媽好像不會再親親抱抱拉手手了。
季清羽怔住,馮成則也是。說到底,他們兩個人都很心虛,一聽這話,啞口無言。馮成則抱著女兒的手都在收緊,他目光深沉地看了季清羽一眼,她立刻接收到他發來的信號,三步並作兩步跟了上來,大方利索地挽上他的臂彎,“媽媽隻是在想,要怎麼哄爸爸高興。”
她都能感覺到隔著襯衫麵料下的肌肉在繃緊。
馮成則垂眸,不著痕跡地看了眼那白皙的手,薄唇緊抿,還是沒說什麼,默許了她的行為。
馮嘉沅噘嘴:“反正你們超奇怪的!”
季清羽:“哪裡奇怪呀?”
馮嘉沅梗了一下,搖了搖頭,茫然,“我也不知道。”
“爸爸沒有不高興。”馮成則都想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但無奈,這對他來說有些難度,他隻能讓自己的語氣更溫和,“爸爸隻是在想工作上的事。”
馮嘉沅果然被忽悠過去了,還跟小大人似的歎了一口氣,“爸爸你再等等,等我很大了,你就不用上班了。”
“那爸爸等著。”馮成則臉上的凝重也儘數散去。
季清羽撲哧笑了起來,眼眸瀲灩。
幼兒園還沒畢業的小馮總得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到能順利穩妥地接過接力棒……退休?馮總看來還有得等。
到了周五,地庫裡都快停滿了車,可見酒店跟餐廳的生意有多火爆。任誰見了他們這一家三口,都能看得出來氣氛和諧溫馨又幸福,爸爸身材高大,抱著軟萌可愛的女兒,窈窕美麗的媽媽親密地挽著丈夫的臂彎,她微微仰頭,含笑跟丈夫還有女兒低語。
他們經過了一輛黑色轎車。
誰都沒有注意到車上主駕坐了個人。
這太尋常,到了周五,生活在都市的人們也活泛起來,各大商場都擠滿了人。
…
華燈初上。
附近的摩天大樓全都開了投光燈,閃爍著,也照亮了這座城市。
餐廳的服務生們直到快九點時才能歇口氣,放慢了步伐。經理不知道去哪兒了,有兩個服務生簡單吃過工作餐後,來到外麵透氣,他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站在露台上的清瘦男人。
隻是一個背影,便讓人不禁好奇他的臉是什麼模樣。
他就靜靜地立在那兒。
“你說他在看什麼?”其中一個服務生壓低了聲音問同伴,“是對麵的……易升大廈嗎?”
“可今天又沒有燈光秀。”
易升集團財大氣粗,每年固定的幾個日子都會開投射燈。
他們也吃過瓜,小天使吹蠟燭,飛來飛去的投影燈光秀,應該是易升小公主的生日。
煙花雨是易升現任東家跟太太的結婚紀念日。
羽毛飄在玫瑰花上又被一陣風吹起應該就是馮太太的生日,據餐廳裡某個元老員工透露,馮太太的名字裡有個“羽”字。
這是去年的創意,今年還有得等,但每年都會吸引很多人來拍照拍視頻打卡。
“不知道哎。”同伴搖了搖頭,“總覺得他好像是在看星星……”
他們兩個人聽著對講機裡領班的吩咐,又連忙轉身進了大堂,等再經過時,露台上看星星的男人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