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還有裴羈。古怪得緊,又不可能看上她,做什麼一直幫她?說是幫她,這回真出了事又不肯露頭,害他白白提防這麼久。“有什麼不行的?”盧元禮屏著呼吸,聲音越來越低,“好妹妹,我答應你這麼多,你也得答應我一件,從今往後,妹妹與竇晏平,一刀兩斷。”
“好。”蘇櫻沒有猶豫。不可能了,她跟竇晏平。南川郡主能使出這等惡毒的手段對付她,她又怎能原諒。可那是他的生身母親,他正直純良,永遠不可能割舍。該放手了,從今往後,她再不會為了任何人,拿自己冒險。“什麼時候大兄都辦完了,什麼時候我跟大兄回家。”
“成。”盧元禮盯著她,到這時候,又隱隱有些後悔。曾為兄妹,人倫大防,仕途也許就完了。但她結結實實吊了他這麼久,不吃到嘴裡,又怎麼能甘心。娶就娶吧,娶了也不是不能離。孝期還有兩年,出了孝才能成親,兩年呢,用軟用強,總該到手了。
“那麼我舅父?”蘇櫻問。
“今晚就回來,”盧元禮心裡越來越癢,忽地伸手來抱,“好妹妹,若是你再敢背著我搗鬼,下次伯父就不會這麼容易出來了。”
蘇櫻急急閃開,盧元禮撲了個空,待要再抱,她拔了簪子忽地向他馬腿上用力一刺:“大兄快走吧,這麼多事,我還等著大兄去辦呢。”
黃驃馬吃疼,長嘶著一跳,險些不曾把盧元禮掀下馬來,盧元禮急急控住,回頭看時,蘇櫻早往屋裡去了。好個無情又饞人的嬌雀! “好妹妹,等著。”
打馬衝出崔府,遠處樓台上,裴羈凝目。
進去時氣勢洶洶,出來時帶著傻笑,看來盧元禮被她安撫住了。她寧可跟盧元禮周旋,竟然還是不肯來找他。
心底突地湧起一絲焦躁,裴羈垂目。
她不會跟盧元禮,她是聰明人,知道盧元禮靠不住,不會輕易下注。多半是穩住了,伺機逃走。他不會讓她逃。他倒要看看,不來找他,她能撐到什麼時候。
“郎君,”吳藏從外麵掠進來,“剛剛查到崔夫人過世前一天去過灞橋,在橋邊的無相茶樓見了一個人,還不曾查到是誰。”
灞橋。崔瑾有幅極愛的畫,題作灞橋柳色,崔瑾要求把骨灰撒在灞河,崔瑾去世前一天去了那裡,見了人。“查出來是誰。”
遠處有動靜,裴羈抬眼,一輛小車從崔府後門駛出,揀著僻靜小巷躲躲閃閃走著,是她,她要去哪裡?
待要細看時,張用匆匆趕來:“郎君,建安郡王府前來求親,阿郎讓郎君快些回去。”
裴羈心中一凜,這些天杜若儀和他一直在為裴則物色對象,對外也放出風聲說裴則即將定親,為的都是阻止應穆提親。沒想到應穆竟還是來了。看來是拿定了主意,要拖他們下水。
起身:“回府。”
郡王府正式求娶,要想拒絕並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能,他就裴則一個妹妹,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卷進皇室爭鬥,一世不得安穩。
縱馬向家中奔去,走出幾步忍不住回頭,崔府門外空蕩蕩的,那輛載著她的車子,早不見了蹤影。
東市。
車子停在僻靜處,蘇櫻下車,長及腰間的冪籬遮住身形,悄無聲息走進一處酒樓。
“娘子,”葉兒在後門內接住,“康東家一會兒就到。”
蘇櫻點頭,閃身進了雅間,掩住門扉。
歌舞嬉笑的聲音暫時都隔絕在外,蘇櫻安靜地坐著,許久,聽見門扉輕輕開合,一人邁步進來:“蘇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