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這一覺睡的好,醒來後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了不少。
她向來隨性慣了,屋子裡這會也沒旁人,便沒著急梳頭更衣,繼續窩在耳房的軟榻上望著窗外發愣。
耳房的窗外是一小片竹林,因為向陽,長勢很是喜人。
一陣微風吹來,深綠色的竹葉沙沙作響。
她腦子裡不由盤算起種西瓜的事,這會種雖稍晚了些,但總歸還是來得及的。
方才她已經讓麥冬把那些西瓜種子拿到太陽下曬了曬,待小喜子把花盆和工具找回來,便可以先著手育苗的事。
趁著安清歇晌的功夫,春曉已經熱好了幾樣尋常的點心,見她起身了,便連著剛煮好的茶一並給端了進來。
她就著茶吃了幾塊綠豆糕和桂花糕,可能是剛睡醒的緣故,也沒什麼胃口。
“福晉,劉側福晉和兩個格格過來給您請安了。”麥冬從外麵匆匆進來,回稟道。
安清沒有意外,“把她們請去正殿,紫蘇,幫我梳洗更衣。”
說起來,胤祺這後院的情況確實也不算複雜,現有一個側福晉,兩個格格,都是之前選秀時進來的,本來還有一個格格,但剛進這後院沒多久便染疾去了。
側福晉劉佳氏,漢軍旗出身,父親在嶺南做縣令,現膝下有一子,也是胤祺的長子弘昇,剛滿一周歲。
另外兩個格格,一個是出身滿洲大姓的瓜爾佳氏,但父親官職不高,家裡也沒有得力的直屬親戚,另一個也是出身漢軍旗,白佳氏,父親也是個地方縣令。
三人中最得寵的是劉佳氏,據說剛生了孩子不久,胤祺就忙著上折子給她請封了側福晉,一時也說不好是母憑子貴,還是獨得恩寵了。
但這整體看來呢,這後院人員關係不算複雜,之後倒是也好管理一些。
安清過來時,三人已經在正殿喝了好一會茶了。
見福晉過來,她們立馬恭恭敬敬地站起了身。
“妾身給福晉請安。”
安清抬了抬手,“都起來吧。”
她坐在上首,對底下三人倒是看的真切,位置離她最近的應該就是側福晉劉佳氏,雖穿了一身旗裝,但一眼就能瞧出來不是滿洲女子,舉止投足間透著一股子南方女子弱柳扶風般的嬌柔。
原來胤祺喜歡這樣的呀,嘖嘖,倒是個難得的美人。
不過,她還是比較喜歡宜妃那種明豔大方款的,如果非要問他們兩人誰的審美好,安清也許嘴上會說各花入各眼,但她心裡還是覺得自己更勝一籌。
至於另外兩人,她一時還真分不清哪個是白佳氏,哪個是瓜爾佳氏。
不過也不礙事,接下來三人依次上前給她敬茶,她們自個自報了家門。
原來個頭高些的是瓜爾佳氏,臉圓些的那個是白佳氏,兩人長得也很清秀。
這新官上任第一日,安清總算是把‘同事’的臉和名對上了。
最後則是胤祺唯一的孩子弘昇給她這個嫡額娘磕頭請安。
小阿哥長得虎頭虎腦的,還不會走路,由奶娘抱著向前給安清請了安。
離的近了些,安清才發現這孩子身子骨瞧著似不太硬朗的樣子,她有心詢問奶娘幾句,但劉佳氏卻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讓人覺得有些無趣。
罷了,她這個嫡額娘就是個名頭而已,總歸又不用讓她來養。
不過,看到這孩子安清不由想到了她三哥,當初賜婚沒多久,她阿爹他們就查到了胤祺這邊的情況。
當她三哥知道胤祺有了個長子後,替她好一陣委屈,硬說什麼他好好的妹妹憑什麼給人家養孩子。
安清又好笑又無奈,哪裡用得著她養啊,人家有額娘。
側福晉是上了皇家玉蝶的,可以自己養孩子呢。
不過,這也正如了她的意,養孩子本來就是件很麻煩的事,自個的都不是很想養,何況是養彆人的。
安清全程一直表現的很和善,給三人和小阿哥都賞了些東西,算是她這個福晉給的見麵禮。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秉持著與人為善的相處之道,也願意先拋出友善的橄欖枝,但若是這橄欖枝對方不願意接,上趕著給她找不痛快,那她也不是軟柿子。
“福晉,這些是咱們院以往的一些賬本,請您過目。”
劉側福晉讓身邊的宮女捧上來一疊賬本,之前這後院一直都是她管家,這院裡之前沒有福晉,管家權一直都在劉側福晉手裡,這會福晉進門了,她自是理應把管家之權交出來。
安清輕‘嗯’了聲,示意紫蘇把賬本接了過來。
劉側福晉似是突然想起什麼,惶惶道:“還請福晉恕罪,妾身因自幼熟識漢文,滿文雖也精通,但之前在家裡還是漢文用的多一些,所以這賬本便都是用漢文記的。”
眾所周知,滿洲貴族的八旗子女,自幼便要學習滿蒙漢三語,這是她們的必學課程。
但相比來說,蒙古那邊的貴族子女隻學滿蒙兩種語言,漢話可能會說上些,但於紙墨書寫上定是不精通,如宮中的太後和蒙古嬪妃皆是如此。
現場一片靜默,底下兩個格格連大氣都不敢喘。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劉側福晉是在和安清彆苗頭呢。
或者說,她在故意激怒安清。
康熙推崇漢學,所以不管是後宮各宮的主子,還是各位皇子公主,但凡是擅長些的,哪個不是因此而沾沾自得,似乎覺得因此就能高旁人一等似的。
“也是妾身的疏忽,福晉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隨時找妾身。”劉側福晉仍自顧自地說道,這架子不禁有些端著了。
安清輕抿了口茶水,手中的杯盞重新放回了桌上,清脆的瓷器和桌麵的碰撞聲,不由讓人的心跟著一咯噔。
“你有心了。”她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緊不慢道:“但這種事,還是彆發生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