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衛大虎娶了媳婦,家中每日都在變化,屋子乾淨了,灶房收拾得妥帖,院子裡不再空蕩蕩,時刻都曬著衣物。尤其是一日三餐,那飯菜做得格外有滋味,到了飯點就使人期待得很。
燉魚太有滋味兒了,衛老頭吃了昨夜的虧,今個不等兒子反應過來,先把汁兒給全倒自個碗裡,拌飯吃真香啊。衛大虎慢了一步,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爹香的胡子都翹起來了。
吃完飯,桃花摸著黑把碗筷端去灶房,衛大虎拿著油燈跟在她身後,要幫忙拿碗筷時被桃花躲開:“你且坐在院子裡歇歇,灶膛裡我留著火溫著熱水,你晚間洗洗去乏。”
衛大虎不說話,就這般跟在她身後去了灶房,把油燈放在灶台上照亮,隨後自個拿木桶打水,拎著去了院子。他去屋裡拿了衣裳出來放到屋簷下的柴火垛上,隔著窗口對桃花道:“鍋裡還留了些熱水,等我衝完澡給爹打去洗漱,待會兒再給你拎水來燒,你晚間也洗洗泡個腳。”
見他就這般站在院子裡衝澡,桃花臉上羞紅一片,忙低頭避開院中猛虎下山的風光畫麵,低罵道:“怎地這般沒有講究,在院子裡就衝起澡來,讓人瞧見了可如何是好。”
窗外的人低聲直笑,他嗓音低沉,繞在耳邊格外的蠱惑人:“天已黑透,周遭除了你便是爹,你倆誰看不得我?”衛大虎說得那是豪放不已,讓桃花反駁不了半句,隻能不搭理他。
她算是瞧出來了,這人是不要臉皮的!
他不要便罷,她且還要呢!
衛大虎站在院中衝澡,水聲淅瀝瀝,隔著窗戶傳到桃花耳中,使她洗碗的速度都加快了幾分。
月光攀爬窗欞,衛大虎高大的身軀時而彎腰時而站直,他抓著帕子擦後背的動作,落在桃花眼中都有一種山嶽移動的悸動感。她不敢再抬頭,把洗乾淨的放入碗櫃,拿著抹布擦乾灶頭的水漬,聽見外間衝水聲嘩啦啦響,片刻後歸於沉靜。
許久之後,衛大虎穿著褻褲,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拎了一桶水進來。他把鍋裡剩下的熱水倒入另一個閒置的木桶裡,把剛拎的冷水倒入鍋裡,添上柴火燒著。
“我把熱水給爹提過去,你在灶房看著火,瞧著水溫差不多就熄了,待會兒我來給你倒水。”衛大虎對她說道。
桃花這會兒不太敢看他,輕輕點頭:“要不要拿著油燈?”
“我閉著眼都能走去爹的屋,傻桃花,我還能摔了不成。”衛大虎看著她笑,他感覺今晚的媳婦好似有點害羞,不知道為啥。
衛老頭摸黑坐在床上打盹,衛大虎進屋的響動把他吵醒了。
老頭子身體晃了一下,衛大虎見此沒忍住樂道:“您困了便睡,坐著乾等誰?”
“等你來伺候老子洗腳。”衛老頭從一旁扯了帕子扔水桶裡,衛大虎蹲在地上給他打濕帕子,任勞任怨伺候他老子洗臉,聞言道:“您躺著,我又不是撂挑子不乾了,倦了便睡,一把年紀撐什麼。”
洗完臉,衛老頭把濕帕子往他腦袋上扔,衛大虎眼疾手快抓在手中。衛老頭脫了鞋,衛大虎從門後把洗腳盆拖過來,把桶裡的水倒入洗腳盆裡,端到床沿下,衛老頭順勢把腳伸進去,疲憊的雙腳被溫水包裹,他舒服地眯了眯眼。
“今日如何?”衛老頭問道。
“本想去掏個洞……”衛大虎剛開了個頭就被衛老頭瞪了一眼,忙改口,“本想逮頭鹿,眼下剛出李大郎那事兒,如今村裡許多年輕漢子都在鎮上尋活計,我擔心遇上熟人。若是讓那群漢子瞧見了,覺得打獵這般容易,回頭生了心思結伴進山,出了事又不知要鬨出什麼事端來。”
“瞧見鹿了?”衛老頭睨了他一眼。
衛大虎樂道:“再往山裡走些,莫說是鹿,熊瞎子我都能遇見。”那深山裡什麼沒有?他爹這是瞧不順眼他掏蛇洞,張嘴閉嘴就想詐他呢。
“彆不知天高地厚,認為自己在山裡無所不能,遇上大家夥還是能避則避彆硬來,聽見了嗎?”衛老頭叮囑道。
衛大虎點頭,不知聽沒聽進去。
蛇洞不讓掏,野豬不能獵,鹿暫時動不了,遇見熊瞎子和大蟲還得跑……這破山進的還有何意思?
衛大虎端著洗腳水去院子裡倒掉,他望著夜色下的深山方向,心裡嘀嘀咕咕想,改日若真遇到熊瞎子,他定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