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典 歹竹出好筍(1 / 2)

晚上,明錚想留明燦在家裡睡,但明燦執意要回學校寫作業。明錚拗不過她,隻能放她走。

明燦利索地來到玄關換鞋,仿佛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

“燦燦。”明錚忽然叫住她,“你媽忌日要辦的畫展,畫都在哪裡?”

“噢,我剛才說錯了。”明燦淡淡道,語氣帶著十足的敷衍,“畫展我和姑姑來辦就行,姑姑是這方麵的行家,不勞煩您插手。”

明錚皺眉:“我才是你爸,你媽的事情當然由我來辦。”

明燦眼底劃過一抹輕嗤。

當年媽媽生病,纏綿病榻的時候,他在乾什麼?可曾真心顧念過夫妻感情?

現在人都死了,還來裝什麼深情。

想起舊事,明燦胸口起伏了下,朝明錚扯起一個不鹹不淡的笑:“您記住您以前答應我的事就行。”

蘇稚寧剛去世的時候,在她的墓前,明錚曾向明燦許諾,沒有她的同意,他絕不會讓彆的女人進明家門、取代她母親的位置。

明錚聞言,眸光搖晃了下,眼睜睜看著女兒踏出玄關,關上門。

與他漸行漸遠。

-

明燦到家時,張姨剛照顧淼淼睡著。

“張姨,明天晚上我臨時有點事,可能還需要你照顧淼淼到他睡著。”明燦很不好意思,之前招保姆的時候說好是白班,不需要保姆待到晚上,“我會按時薪的三倍給你補上,實在麻煩了。”

張姨笑了笑說沒問題。

送張姨出了門,明燦倚在玄關隔斷,盯著溫黃的壁燈出神。

隻請一個白班保姆好像確實不夠。

可明燦又不希望外人晚上住在家裡,那樣淼淼連喊媽媽的自由都沒有了。

唉。

她歎了口氣,揉著發僵的後頸回臥室。

洗完澡十點多,明燦心血來潮溜進淼淼房間,躺在熟睡的他身邊。

“淼啊。”明燦輕輕戳了戳兒子粉白的臉蛋,用氣音說,“我好像知道你爸是誰了。”

明淼在睡夢中吧唧了一下嘴。

明燦當他在問“是誰呀”,她唇角一抽搐,沒好氣地說:“是個智障。”

空氣中浮蕩著寧靜的助眠香氛,明燦一點點平躺下來,視線丈量著淼淼睫毛驚人的長度。

他長得可真好看,簡直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男孩。

明燦自認為不是一個多溫柔的人,甚至算得上強硬偏執,但是在淼淼麵前,她的心情不由自主就會變得柔軟、平和。

這就是母性的力量嗎?

目光落到淼淼鼻梁上,側麵看,還是神似某人。

經過今晚那頓飯,明燦以為,淼淼他爸十有八九就是池曜了。

池家雖然發跡晚,千禧年後才嶄露頭角,但增長速度之快,不是一般的北城新貴可比。近幾年,星馳集團的營收和納稅額進入北城民營企業前三,躋身世界五百強,妥妥的超級巨頭,一時間成了整個北城炙手可熱的大豪門。

此等強勢,哪個家族不想與之強強聯合?

長輩們讓明燦陪著參加明天的慶典,說白了就是要她和池曜相親。

若能與池家聯姻,不僅整個明家受益,明錚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會大大提升,更有資本和大哥二哥相爭。而池家也能獲取明家深耕北城政商界的人脈資源,一拍即合,百利無害。

明燦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更沒想到,她和未來聯姻的丈夫生下的孩子,現在就離奇地躺在她身邊。

想當做對未來毫不知情已經不可能了,好在明燦心態很穩——

未來的婚姻和現在的她有什麼關係?反正她和未來那個丈夫大概率要離婚,孩子歸她,現在和未來的情況殊途同歸,都是她單身帶娃,所以,把那個男人當做一朵打醬油的浮雲就行,現在的她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整理好心情,明燦開始思考明天要參加的慶典。

沒有哪個豪門子女喜歡聯姻,明燦也不例外。然而子女身為家族的一份子,不能不為家族利益著想。

明燦雖然與父親不和,可她比誰都希望父親能掌權明氏,擴大財富,最後由她接班。所以她願意陪父親參加慶典,硬著頭皮也會和池曜相這個親。

至於聯姻這事兒有幾分可靠,最後能不能成,那就聽天由命了。

-

翌日傍晚,明燦沒有回家和父親集合,獨自打車前往慶典所在的星沙灣酒店。

北城星沙灣酒店是星沙灣集團在國內最大的旗艦酒店,坐落於繁華的商業圈中,背靠城市公園,鬨中取靜,格調高雅,頗受社會名流青睞。

明燦以前住過這家酒店幾次,直到最近她才知道星沙灣是池家的產業,而且隻是集團多角化布局中的一角,足見池家這個後起之秀已經發展成了怎樣的龐然大物。

穿過這條擁擠的文化街就到酒店。

轎車走走停停,明燦百無聊賴望著窗外街景,目光忽然被一家玩具店吸引。

好大一隻毛絨羊駝!

淼淼最近對羊駝可著迷了,做夢都在學羊駝叫,要是給他買一隻羊駝玩偶,他肯定很喜歡。

轎車靠邊停,明燦下車走到玩具店門口,對著四種不同顏色的羊駝玩偶犯起了難。

好想都買下來,可是她一個人拿不了這麼多。

手機裡有淼淼和羊駝的合照,明燦掏出手機,準備買和照片裡的羊駝顏色最接近的一隻。

不遠處,滯塞的車流中,一輛深灰卡宴降下車窗,片刻後停在路邊,後座上的人利落跳下車,朝玩具店走去。

“嘿,班長。”池曜拍了下明燦右肩,又吊兒郎當地從她左邊冒出來,“好巧啊,你怎麼在這兒挑玩具?”

明燦眼皮一跳。

這孽緣,怎麼哪都有他!

“路過,隨便看一眼。”

明燦摘下淺米色的那隻羊駝,細致地摩挲表麵,檢查絨毛裡頭有沒有尖利的東西。

她這副樣子可不隨便,好像很喜歡羊駝玩偶似的。

池曜戳了戳貨架上一隻棕色羊駝:“這玩意好呆,你愛好挺獨特。”

明燦:“不是我喜歡。”

池曜:“那是買給小朋友的?弟弟還是妹妹?”

“……”明燦驀地噎了下,“關你什麼事?”

池曜一挑眉:“我也買一隻送他,不對,我買三隻,剩下的這幾個顏色我都買了。”

“不需要。”明燦大寫的拒絕,“我的……弟弟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怎麼沒關係了?”池曜言之鑿鑿,“你是我最尊敬的班長大人,我當然得討好你,討好你全家,這樣你以後在學校就能對我好點。”

明燦被他說得像個暴君。她懶得駁斥,隻用那雙透黑的漂亮眼睛覷他,恨不能在他臉上鑿個洞,丈量一下臉皮的厚度。

這樣的歹竹,怎麼能生出淼淼那樣的好筍來?

明燦唇角輕抽了下:“勸你彆找虐。讓開。”

池曜乖乖讓了,明燦抓著米白色羊駝掠過他,走去收銀台付錢,池曜大手一揮撈走剩下三隻羊駝,慢悠悠跟在明燦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結了賬,離開玩具店。

夜幕降臨,城市被霓虹占據,喧囂的晚風吹來,帶起少女垂墜的裙擺。

明燦用羊駝壓了壓裙子。

她今晚穿了件頗正式的絲絨長裙,深色布料映襯雪色肌膚,長發燙成微卷披散,發絲在微風中翩躚,散發淺淡的辛木香,猶如陳放在烏木匣中的黑巴克玫瑰。

池曜單手拎著三隻羊駝,大步趕上去,和明燦並肩。

文化街離酒店不遠,步行十分鐘就到。

池曜心情不錯,邊走邊哼不著調的歌,路燈將他影子拉得很長,高挑又瀟灑。明燦無意間掃見到,隻覺一副遊手好閒的二世祖模樣。

進入酒店,吊頂華光煊赫,無處不是金碧輝煌。

在一樓大堂,明燦看到一熟悉身影,停下來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