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不宰一刀天理難容(2 / 2)

春**瞞 在酒 4829 字 3個月前

青娥抬眸向他,唇畔小小梨渦說起話時有時無,“成小爺說的哪裡話,這種事我見得多了,卻鮮少有人替我出頭,您今日能幫我解圍我就感激不儘了。”

“噢…”馮俊成不自覺便垂下眼,不與她對視,“趙大哥常常不在家裡?怎好讓你一個婦人家應付這些。”

青娥輕笑,不甚在意,“他也有自己的營生,成小爺有所不知,我們窮苦人家,婦人也是要乾男人活的,否則沒了男人不就什麼都沒了?”

說到這兒,青娥兩手一攤,掌心果真有做慣粗活的薄繭,不似手背細嫩。

馮俊成就這麼沒出息地漏了一拍心跳,也不知怎麼回事,偏對一雙並非完美的手感到心慌意亂。

她那麼輕易地說“沒了男人”,是否說明她與趙琪並非琴瑟相好,隻是湊在一起度日而已?趙琪好賭,再看她五指纖纖包覆薄繭,當真令人唏噓。

青娥哪知道自己隨口一言,能惹這多愁善感的少爺胡亂猜想,正欲送他離開,忽聽門外傳來趙琪喜氣洋洋的動靜。

“青娥,瞧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馮府辦酒席,咱們也吃頓魚!”

隻見趙琪褲腿束在膝蓋,兩腳濕濘的走進來,手上提溜一尾活魚,是回來路上下河摸的。

“成小爺?衡二爺?”趙琪第一下是懵的,而後乾笑兩聲,將魚丟在門邊,上前拱手,“小的不知道您二位今日有空上門,有失遠迎。”他看看青娥,虛心問:“是為著何事啊?”

青娥如實道:“噢,沒什麼,適才馮家姑爺在這兒買酒,成小爺和這位衡二爺是來尋人的。”

馮俊成撞見趙琪回來,沒來由地皺了下眉,手也攥著,掩飾心虛,他板著臉與二人告辭,帶著江之衡一前一後地離開。

青娥見他匆匆離去,還笑了笑,與趙琪道:“彆說這成小爺還真是一表人才,人品、相貌、出身都無可挑剔,你說這樣的人他還會有煩心事嗎?”

趙琪站在門口,眼珠粘著馮俊成的背影,直到他拐進夾巷,這才大驚小怪地回進來,“到底怎麼回事?他好端端怎麼和衡二爺親自出來尋人?”

“尋他姐夫。”青娥輕描淡寫,擦抹著櫃臺,“他姐夫是個色鬼,我不過便宜他幾句,他就想借買酒之名輕薄我,小少爺來得及時,省得我多費口舌。”

趙琪笑了笑,“是嘛,嘿,那可真是色中餓鬼,拜個壽都不能消停。我聽聞馮家姑爺姓黃,住在應天府,家裡老子是鴻臚寺卿,從小也是讀過書的,怎麼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青娥冷哼了聲,見怪不怪,“那衡二爺又是什麼人?”

“安護侯家的孫子,馮家小少爺的同窗。”

趙琪又嘟囔了會兒,往門口張望一眼,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勾起魚鰓往後院去,“殺魚去,要我看今天就早點關門,不差這會兒,哥哥給你燉魚吃。”

趙琪的手藝比青娥強些,他雖賭,但人是勤快的,也從不虧待青娥。

魚塊被柴火和鐵鍋燉得濃油赤醬、軟爛鮮香,一大勺蓋到米飯上,香得要把屋頂掀開。

趙琪端著一大盆魚快步走出來,燙得直吸氣,“快嘗嘗,也不比他們馮府吃得差。”

青娥笑話他,擺上碗筷,打了酒在酒碗,“今晚菜好,你我都喝點。”

邊吃邊詳細說起適才遭遇,趙琪撓了撓胳膊,抿著魚刺,“我就知道,沒有哪個男人會覺得你不漂亮,也沒有哪個男人會自己嫌老婆少,這色鬼,娶了馮家二小姐都覺得不夠。”

青娥不樂意了,拿筷子照趙琪的手背一打,“你也是?”

趙琪大義凜然,“我不是,我不一樣。”他討好地笑,“咱們早比親人還親了,哪是這麼論的?”

青娥哼了聲,戳戳米粒,也不想追根究底。

她忽然沒什麼胃口,將筷子插在飯碗裡,豎起耳朵聽,隻聽到夜闌人靜窗紗靜謐,“馮家是不是已經散席了?”

趙琪頷首,往嘴裡扒飯,“也該散了。”

青娥淡淡道:“真夠排場的,也不知要積幾輩子的德才夠投胎到馮家,我這輩子造孽,下輩子是沒戲了,還得在這水溝泥坑裡打轉。”

趙琪悄悄斜睨她,忽然問:“青娥,你不覺得馮家少爺對你挺好的嚒?”

青娥不以為意,“人家教養好,對誰都好。”

“他替你出頭啊。”

“那人是他姐夫,他生氣當然是為著他姐姐,難不成還能是為了我嗎?”

“好青娥。”趙琪終於按捺不住,擱下筷子坐到青娥身邊去,“我瞧馮家少爺對你有意,咱們不宰一刀天理難容。”

聞言,青娥倏地起身,條凳一下失了重心,使得趙琪整個人都捧著飯碗摔了下去。

她冷眼瞧著他坐在地上吸氣,其實她早就聽到他算盤珠子響,就知道沒那麼容易在江寧重新開始,過上安定日子。

青娥顰眉道:“當初說好定居江寧的。”

趙琪從地上爬起來,撣撣屁股上的灰塵,上前來攬著青娥勸說道:“咱們去浙江,一樣有山有水。到浙江去才是真的沒人認得,重新開始。”

青娥抱著胳膊沒有做聲,是想到了那塊昂貴的平安扣。

趙琪晃晃她,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兩頭都割舍不下,既然那小少爺送上門來,咱們就乾票大的再收手,誰會嫌銀子多?”

二人都吃了些酒,趙琪更是微醺,見她用沉默表示答應,高興地在她臉上香了又香,滾燙發紅的手掌也往青娥腰身上去。

青娥重重拍開他的手,輕蔑地笑了笑,“怕我和有才有貌的少爺跑了,想撒泡尿占住地方?你休想。給你機會和我過日子你不過,要我真和他跑了,你也彆回過頭來怪我。”

趙琪也摸鼻子笑笑,撒開她坐回桌旁,拍拍身邊空位叫她回去吃飯。

他不怕,他怕什麼。

青娥也隻是嘴硬,人家是萬金之軀,即便看上她,看上的也隻是皮相。趁機撈上一筆才是正經,若要和少爺動起真心,人財兩空的隻會是青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