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元直(1 / 2)

狂*******癲 初雲之初 6567 字 4個月前

院裡的侍女都懼怕梁氏夫人,見其來者不善,不由得驚慌道:“去請老太君吧?!”

馬上就有人道:“老太君不在府上呀!”

又有人說:“那,去找國公?”

“怎麼敢驚動國公呢,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麼,還是去找二夫人來吧……”

“這個主意好!”

“好什麼呀,”喬翎用那把順來的蒲扇拍了那驚慌失措的侍女一下:“到屋裡去吧,彆在這兒鬨哄哄的,沒事兒也成有事兒了。”

昨日梁氏夫人聲勢浩蕩的傳了她過去,之後一場大吵,老太君跟薑二夫人不會不知道的,然而卻都沒有做聲。

不是不想管,而是不好管。

該怎麼管呢?

梁氏夫人跟喬翎起了齟齬,還能簡而化之,說是婆媳矛盾。

可老太君跟薑二夫人一旦下場,那戰火幾乎立時就要擴大化了。

什麼爵位之爭、越國公府兩房不和,魯王那兒正愁著沒素材呢!

所以她們不能動,現在最好也不要貿然去將薑二夫人拖進這渾水裡。

梁氏夫人的確是殺氣騰騰趕過來的——這麼自矜身份的人,甚至於沒有使人傳召喬翎過去,而是親自過來,可見她究竟盛怒到了什麼程度。

“你怎麼敢——”

梁氏夫人發髻上的金簪隨著她的動作劇烈顫動著:“我昨日使人給你的排櫃呢?!”

喬翎道:“賣了呀。”

梁氏夫人來之前就做好了她會狡辯的準備,卻沒想到她居然這麼痛快的承認了?!

她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一口氣堵住,生生過了幾瞬,才怒道:“喬翎你大膽!長者賜、不敢辭,那麼長者賜下的東西,就可以賣出去嗎?!”

喬翎撓了撓頭,道:“我看過《刑法》,這也不違規啊。”

梁氏夫人先前使人來送那遲來的見麵禮,原是為了暫且虛與委蛇,堵住輿論非議,然而喬翎二話不說,直接把東西拉出去賣了,還賣得聲勢浩蕩,就算是直接把婆媳之間勉強維係著的那層紙給戳破了。

事到如今,她哪裡會再忍,冷笑一聲,甚至於無謂再跟這個自己看不上的鄉村野婦做口舌之爭:“你給我跪下!”

喬翎道:“我為什麼要跪?”

梁氏夫人道:“我是你正經的婆母,你見到我,卻如此不敬?我讓你跪下,你怎麼敢違逆?!”

喬翎道:“可是我還沒有正式與國公成婚,並不算是你的兒媳婦啊?”

梁氏夫人厭惡的看著她:“既然如此,我乃是越國公之母,一品誥命,你不過是一個賤民,見到我,焉敢不跪?!”

喬翎又道:“可是我仔細研讀過聖人留下的律例,他老人家說,天下臣民除了初次拜見天子時要行大禮,旁的時候見到了什麼人,隻行常禮即可啊。”

梁氏夫人簡直恨不能剪掉她那條能言善辯的舌頭:“聖人留下的律例是一回事,究竟有沒有貫徹下來,是另一回事!你以為誰都是你身邊那個巧言令色的張玉映,拿著聖人玩笑時留下的律例,真的去京兆府狀告自己的父親嗎?!”

她冷冷的拋出結論:“現下百官見了聖上,還是要跪的!尋常人家媳婦參拜婆母,也一樣要跪!”

喬翎道:“你就說聖人說的話算不算數吧!”

梁氏夫人氣急:“你!你這狡詐的婢子——把她給我押下,拉出去打!”

張玉映下意識將喬翎護住,侍女們也忙上前,然而梁氏夫人處的仆從更多。

正亂糟糟一團的時候,忽然有兩聲狗叫傳入耳中。

梁氏夫人麵帶厭煩的去看,就見喬翎養的那隻土狗踮著腳往外跑,再一瞥,卻見繼子薑邁的乳母羅氏不知什麼時候到了。

那條狗是衝她去的。

場中暫時安寂下來。

梁氏夫人寒著臉問她:“你怎麼來了?”

羅氏極柔順的低下頭:“國公想見見金子,叫我來請喬娘子帶它過去。”

說著,提起了金子的狗繩。

梁氏夫人盯著她看了會兒,倏然嗤笑一聲:“國公是不是病得糊塗了,不是早就說了,未婚的男女不能見麵嗎?”

羅氏道:“奴婢也是這麼勸的,可國公說,這是薑氏的越國公府,他又是正經的家主,起碼在這裡,他應該沒有什麼不能做的吧?”

彈壓之意呼之欲出。

梁氏夫人的臉色顯而易見的陰沉下去。

“好啊,”她點著頭,森森的瞟一眼喬翎:“真是好,你們一家人如此親近,我成了不識相的外人……”

羅氏的姿態仍舊是謙卑的:“那奴婢就請喬娘子過去了?”

梁氏夫人微笑道:“這是薑氏的越國公府,我這個外姓人怎麼違逆主人的意思呢?”

羅氏忙躬身道:“奴婢誠惶誠恐!您是老越國公的夫人,國公也要稱呼您一聲母親,誰敢說您是外人呢?”

說完,以目示意。

喬翎趕忙跟了上去。

金子看著她,開心的搖了搖尾巴,清脆的“汪”了一聲。

幾人一前一後走出院子,在外邊小小的轉了個圈兒,羅氏就把她們給送回去了。

喬翎有點不好意思:“今日之事,實在是得多謝國公了……”

羅氏慈和的搖頭:“不怪娘子。”

將狗繩遞還給她。

喬翎問:“不帶金子過去嗎?”

羅氏臉上浮現出一抹傷感:“找個天氣好的時候吧,國公的身體……”

她中間改換了說法:“今天不太有精神。”

喬翎小心的觀察著她的神色,原本還不錯的心情也跟著蒙上了一層灰。

薑邁啊……

……

鄭家。

阮氏夫人同張玉珍坐著馬車回到鄭家,一路無話。

天黑之後,二人胡亂吃了幾口晚飯將就,阮氏夫人在燈下做針線,張玉珍宛如一個蒼白的鬼魂,木然坐在旁邊。

一隻三足香爐窩在案上,靜靜的綻著輕煙。

阮氏夫人心裡擔憂,不由得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看到最後,張玉珍都煩了:“你安生做自己的針線,總看我做什麼?難道看我就能把我阿娘看出來嗎?!”

阮氏夫人怯怯的應了一聲,再不敢看她了。

張玉珍見狀,心裡倏然湧上一陣酸楚來。

說到底,阮氏夫人同她有什麼關係呢。

連鄭顯宗這個嫡親的舅舅都沒打算管,她這個舅母卻為自己往來奔走,甚至於昨日還因此挨了打。

張玉珍心下懊悔,想要道歉,卻又拉不下臉,張不開嘴。

最後她若無其事的一轉頭,垂下眼簾,說起了張玉映曾經說過的話:“再熬一熬吧,舅母。”

張玉珍寬慰阮氏夫人,說:“那頭老虎年長你那麼多,但你還年輕,你的好日子在後邊……”

阮氏夫人聽得手上一抖,針紮進了指腹,她不覺得有多痛,將針線放回笸籮,繼而將指頭含入口中。

因為此時坐在燈下,倒覺得房內彆處都顯得暗淡了。

幾瞬之後,她忽然覺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來。

方才放下針線時,窗外……

一陣寒風自心頭吹過,阮氏夫人隻覺毛骨悚然。

她渾身發抖,膽戰心驚的回過頭去,果然見丈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更要緊的是,他聽到了外甥女方才說的話!

再凶狠的惡鬼,也不會比此時的鄭顯宗可怕了!

鄭顯宗神情猙獰,一腳將門踹開!

一聲震響,叫屋內人心頭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