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擦身(2 / 2)

風月錯 嗞咚 7393 字 3個月前

“二爺這會兒約莫是在書房。”吳管事行在一側,略抬起眼注意著葉南容的神色,口中繼續說:“對了,新夫人不知為何忽然起了燒。”

葉南容步子微頓,“病了?”

“欸。”吳管事點頭,“郎君好不容易回來了,不若先去瞧瞧。”

葉南容折起眉心,清早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忽然就病了?

他一下想到昨夜,自己是如何猛烈對待妻子,他依稀記得她荏弱的身軀貼著他,不住的瑟縮。

葉南容輕輕抿唇,清冷的神色間浮了些後悔。

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他自認不是粗魯的人,昨夜對著沈凝煙卻沒有溫柔相待,到後麵她哭得厲害……

葉南容猶豫片刻,折轉原本要往父親書房去的步子,“我去看看。”

已經是入夜,下人也都回了院,一路上除了偶爾有風掠動,便隻餘幽靜。

故而,葉南容一下便聽到後頭有人急跑上來的動靜。

他回身看向小徑那頭,借著月光認出是楚若秋身邊的丫鬟,看她一臉焦急,便出聲詢問:“何事這般情急。”

“呀!”

淩琴埋頭走得快,壓根沒注意到有人,被嚇得一驚。

待看清是誰才舒了口氣欠身,“三公子。”

葉南容頷首又問,“怎麼了?”

淩琴抿動著唇欲言又止,似乎很為難。

葉南容不禁皺眉審視起她,忽然想到什麼,目光動了動,“可是表妹出了什麼事?”

淩琴立刻說不是,見葉南容眉頭折的更緊,她神色閃爍了一下,才猶猶豫豫的說:“回三公子,是姑娘咳症又犯了。”

葉南容斥問:“那怎麼不去請大夫。”

“請了。”淩琴抬眼看了看葉南容,輕聲說:“隻是恰好三少夫人也病了,姑娘本也不嚴重,就讓陳大夫先去給三少夫人看,隻是不料姑娘突然就咳得嚴重起來,陳大夫又遲遲沒來,奴婢這才想去巽竹堂請。”

幾句話看似沒有問題的話,被淩琴這麼說出來,再落到葉南容耳中,就變成了是她們先請的大夫,反被沈凝煙要了去。

淩琴注意到有人自石徑過來,定睛一看,正是陳大夫,她欣喜道:“陳大夫可算來了。”

陳大夫見淩琴在此處迎自己,歉疚的笑了聲,“讓楚姑娘等久了,我這就同你過去。”

陳大夫的話讓葉南容更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先前心中生出的動容立時就退了下去。

淩琴開口告退,“奴婢就先趕回去了。”

葉南容抬眼望向楚若秋住的院落方向,漆黑的眸子裡含著擔憂,半晌頷首說:“照顧好你家姑娘。”

淩琴應聲和陳大夫一同離開。

楚若秋住在西邊的鬆溪院,淩琴將陳大夫請進屋,楚若秋已經坐在桌邊,“辛苦陳大夫又跑一趟。”

“欸,不妨事。”陳大夫擺擺手,替楚若秋把脈,半晌收回手笑道:“姑娘脈象從容緩和,比之前已經大好許多。”

“那就好。”楚若秋掩著嘴輕咳兩聲。

陳大夫又道:“不過還需切記不得受涼操勞。”

“我再給姑娘開上一幅溫補潤燥養氣血的藥,調理上幾日也就不打緊了。”

“多謝陳大夫費心。”楚若秋一一應下,讓淩琴鬆陳大夫出去。

淩琴送走陳大夫,又很快回到屋內。

楚若秋拿了裝有槐蜜的罐子,舀了一茶匙放到杯中,慢悠悠的將蜜化開,淡聲問:“可見到表哥了?”

“見到了。”淩琴掩了門走上前低聲說:“我都按姑娘交代的說了,公子擔心姑娘,讓奴婢務必仔細照顧。”

“擔心?”楚若秋扯著唇哼笑了一聲,笑容苦澀也不甘,“他若真擔心,豈會看也不來看我一眼。”

淩琴一時不知怎麼接話,姑娘自幼住在葉家,和三公子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姑娘無疑傾心三公子,可三公子對姑娘的好,究竟是出於表兄妹之間的情意,還是男女之情,她委實說不準。

“三公子也是情非得已。”淩琴挖空心思勸她,“姑娘明知道三公子最在意的就是你。”

楚若秋不否認,這點自信她還是有的。

表哥憐她疼她,若不是因為這門親事是葉老太爺的遺願,而表哥又極重孝道,不能違背,如今嫁給表哥的人,該是她!

“若不是那個沈凝煙,三公子娶得必定就是姑娘。”淩琴同樣忿忿嘀咕,“要我說,姑娘那時就不該忍讓,得讓三公子知道他虧欠你,乾脆生米。”

淩琴對上楚若秋斥責的目光,立刻閉緊噤聲,懊惱自己口無遮攔。

楚若秋重新低下視線,攪著杯中的蜜水,“你覺得如果在那種時候,讓老夫人知道我對表哥有情,她會怎麼做?”

淩琴低下眼,老夫人說一不二,恐怕會直接將姑娘送回楚家。

“至於你說的生米煮成熟飯,你是要我顏麵儘失,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不成?”

淩厲的言語砸向淩琴。

淩琴一驚,頓時懊悔不已,自己怎麼這般口不擇言,當初夫人就是因為犯了糊塗,在與老爺有了肌膚之親後,非要嫁給老爺,還不惜和家裡斷絕關係,隨老爺嫁去青州,可是成親沒兩年,老爺就納了妾室,寵妾滅妻……

“奴婢再也不敢胡言!”

淩琴作勢就要跪下,被楚若秋製止。

她看了她一眼,見她是真的知道錯了才又說:“我若真這樣做了,表哥今日厭棄的就該是我了。”

表哥縱然不滿意這樁婚事,但禮教使然,他就是再不喜,也會為了顧全大局而照做。

所以他在知曉自己有婚約後,哪怕一直與老夫人抗爭,卻還是恪守的與她疏遠了距離。

她若真的使計,隻會讓他和葉老夫人生嫌隙,不僅她會被老夫人看不起,姨母恐怕也會對她失望,到時她不但隻能落個妾室,還會表哥之間有隔閡。

可現在是表哥對她有愧疚,她要好好利用這愧疚,隻要讓表哥對沈凝煙徹底厭惡,再到那時候,她就可以登堂入室。

母親離世後,她就被姨母接來養在身邊,好聽點說她是葉家表姑娘,可事實上就是個外人,她因為母親的事被人瞧不起,她已經嘗夠了什麼是寄人籬下。

若不是沈凝煙,她有信心篤定自己可以嫁給表哥,嫁進葉家。

楚若秋捏緊手裡茶匙,柔靜的眉眼變得冰冷。巽竹院裡,寶荔和寶杏還在進進出出的忙碌。

“你去打熱水給夫人擦身,我去拿衣裳。”寶荔說著走到衣櫥前翻找衣裳。

寶杏點點頭走出屋子,掩上門一回身就看到了自中庭走來的葉南容。

她心上一喜,迎上前行禮,“郎君回來了。”

葉南容看向亮著燭的屋子,“夫人如何?”

“夫人高燒了快半日,好不容易喝了藥,才算好些。”寶杏聲音裡不自覺帶上些替凝煙訴苦的意味。

葉南容神色淡淡,“既然知道夫人病了,為什麼不早早請大夫。”

寶杏解釋,“夫人睡下了,一直不醒,奴婢才覺得不對。”

葉南容聽後無甚反應,燒了半天,現在他回來,燒又退了。

“郎君還是快去瞧瞧吧。”

葉南容轉過視線打量寶杏,隻怕就是為了讓他回來吧,不僅如此,才嫁進來就已經會借勢拿喬,讓本要去楚若秋那裡的大夫先來她這裡。

寶杏被看得心裡打鼓,動了動唇,“奴婢去打水。”

葉南容神色冷漠,提步朝著屋子走去。

凝煙雖然退了燒,身子卻依然虛弱,半坐起身靠著床欄休息,眉頭因為不適而輕輕蹙著,身上的柔紗被汗水打濕,濕盈盈的貼著身體。

寶荔拿了衣裳走到床前,“夫人先將濕衣裳換了,免得病還沒好又著了涼。”

凝煙點點頭,沒力氣抬手,就讓寶荔幫自己褪衣裳,視線越過寶荔肩頭望向窗欞,天已經黑透,約莫夫君也該回來了。

想著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憔悴難看,她對寶荔說,“你替我梳發,再看看要不要抹些脂粉。”

葉南容從外間進來,就聽見凝煙這番話,眼中劃過果然如此的譏嘲。

寶荔聞言不解朝凝煙看去,夫人原就不愛抹脂粉怎麼這時想起擦?

見凝煙愁擰著眉,她就知道原因了,點點頭道:“好。”

身後珠簾被挑起,兩人隻當是寶杏回來了。

“快把水端來給夫人擦擦。”

寶荔說著站直身,正好露出了原本被她身體擋住的凝煙。

葉南容黑沉的目光驀然定住。

妻子身上的衣衫褪了一半,堆疊在臂彎處,露出纖瘦的肩和忽聳的玉峰,雪白的肌膚上透著一層燒退後的薄紅,而另一半軟紗貼在細柔的腰枝上,朦朦朧朧。

連帶著昨夜的一幕幕,猝不及防就衝進葉南容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