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已經謝過了?”
含笑溫潤的嗓音落進耳畔。
謝過?凝煙微微一愣,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楊秉屹轉達的謝意。
她一時不知道怎麼回,麵對葉忱,她既有麵對長輩的拘謹,更有著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羞困,她抿出得體的笑,“沒有當麵道謝,總是凝煙的失禮。”
葉忱目光自她身上掃過,落在她垂低著,卻扇動個不停地眼睫上,啟唇輕輕笑了聲,“你有心了。”
帶著縱容意味的溫醇笑聲再一次拂過耳畔,凝煙從耳尖開始發燙,暗暗懊惱自己將事情放大了。
這對小叔來說就是舉手之勞,大抵都沒有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介意她沒有當麵道謝。
葉忱就這麼看著她的耳朵越來越紅,忽然好奇,沈凝煙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人前……在他跟前,是怎麼一幅情態。
看著無所適從的小姑娘,葉忱問:“不是說帶了糕點。”
凝煙之所以覺得葉忱為人寬和,很重要的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會在她局促難當的時候讓她找到台階,而且自己幾次衝撞,他也從沒有怪罪,對她很是包容。
這樣一想,凝煙心裡的忐忑也褪去許多,拿著食盒走到書桌前,揭開蓋子又將食盒往前推了推,說:“這是我親手做的江寧糕點,不知合不合小叔胃口,你嘗嘗。”
葉忱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盒子裡細致整齊的擺放著幾塊形似梅花的糕點,他目光不著痕跡的,劃向那雙扶在食盒邊緣的幼瘦小手上,竟是小姑娘自己做的麼。
凝煙擔心他不愛吃甜的,又低低補話,“不會太甜,裡頭加了米釀,很是清口。”
“是麼?”葉忱拈起一塊糕點,並沒有立刻吃。
“嗯。”凝煙很是篤定的點頭,“小叔聞聞,能聞見米釀的香氣。”
她說著,自己不由得略微低下頭,嗅了嗅麵前糕點的香氣。
葉忱眸光平整隨著她低下,又在她抬眸殷殷望向自己的同時漾起笑意,頷首說:“是聞到了。”
不過不是什麼米釀香,而是那股子從沈凝煙身上傳來的甜香氣。
很薄,很淡,卻又甜膩的讓他忽視不了,到底是什麼呢。
葉忱將手裡的糕點放到唇邊咬了一口,不吝嗇的誇讚,“味道很好。”
凝煙聽他這麼說,眉眼間滿是難掩的喜色,在家中祖母就最愛吃她做的梅花糕。
葉忱微笑看著她,小姑娘笑得很乖,水潤的眸子清澈好讀,不似那些或討好,或賣弄諂媚的笑,讓人一看了就厭煩。
葉忱將手上的糕點吃完,才問:“就是不知道是怎麼做的,回頭我也好讓下人做。”
凝煙本來已經準備要走了,聽葉忱這麼問,便又認真與他說起來。
怕自己太囉嗦,每說幾句,她總會偷偷去看他的神色,見他沒有一絲不耐,而是專注的在聽,才放下心來,先前的拘束也褪去不少。
葉忱對怎麼做得糕點不感興趣,但這絮絮柔柔的吳儂軟語,聽到耳朵裡卻能讓人心境清疏。
末了,他聽小姑娘無不可惜的說:“隻是此地的米釀與江寧所釀的口感略有不同,不然會更地道好吃。”
“清甜,又不膩口。”
葉忱覺得好笑,這勾翹起的尾音,分明是把自己說饞了。
凝煙無意識的伸出一點舌尖,在唇瓣間快速掃過,細微動作,同樣被葉忱看在眼裡。
他微壓了壓眼簾,目光不著痕跡的落在那兩片帶著濕意的唇瓣上,唇色在雪肌的映襯下,鮮紅的像落在雪地裡,被碾爛的梅花。
葉忱發現這樣的紅豔並不止一處,視線順著她白皙的下頜,輾轉碾過雪頸,停在領襟邊緣,就在靠近肩骨的地方,半藏在領緣下,若隱若現,斑駁靡暈。
不是蚊蟲叮咬,反似人為。
能是誰呢,哦,大抵他侄兒所留下。
葉忱索然移開目光,平和如素的雙眸裡似乎有什麼一晃而過,隻是很薄,很淡……被挺峻的眉骨壓著,什麼痕跡都不足以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