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荒誕(1 / 2)

風月錯 嗞咚 5364 字 3個月前

僧人聲音沉重如磐石,“人死緣散,但那人死前所受之苦,會千百倍的反噬到施主身上,噬心淬骨,便如死一遭無異!”

警示之言令人心聳驚駭。

葉忱沒有接話,而是朝僧人合十一禮,“住持佛心,慈悲為懷。”

僧人心裡的凝重更甚,自己觀人無數,眼前之人看似謙遜,可他方才的那番話,從頭到尾,都沒能在他眼裡掀起半分波瀾。

良久,僧人輕歎:“施主當知,今世之所以有此羈絆,歸根的原因,是償前世,施主萬自慎重。”

而葉忱已經走出了佛堂。

*

葉南容在誡堂思過了三日,才被允許出來,高懷瑾不知道哪裡收的風,趕著時候差人來府上請。

葉南容不好玩樂,但這幾日確實心煩意亂,便應邀去了西寺街的悅來樓。

高懷瑾先一步已經到了,安排了雅座,葉南容推門走進去,就看到坐在靠窗處一襲錦袍,神色慵散的高懷瑾。

而高懷瑾見著他,嘴角立馬玩味兒的一勾,“想不到最是雲淡風輕,光風霽月的葉三公子,也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時候。”

他手裡拿著柄玉骨扇把玩,揶揄堆了一臉。

葉南容沉下嘴角,走上前拉了張椅子坐下,不冷不熱的說:“你胡說八道什麼。”

“難道不是?”高懷瑾手腕一翻,手肘支在膝頭,湊近他嬉笑著問:“不是你能對趙品文動手,還為此被罰了三日。”

葉南容冷冷掃了一眼他那張欠揍的臉,後者時趣的把嘴一撇。

“楚若秋是我表妹,她被人欺負,我自然要相護。”

“哦。”

高懷瑾一副隨你怎麼說的樣子,令葉南容更加煩悶,拿起桌上的酒壺自斟自酌起來。

見他一連飲了三杯,高懷瑾皺眉按住他的手,“如此那麼放心不下,乾脆把人收入房中算了。”

沉沉的目光幽幽朝自己睇來,高懷瑾嘖了一聲,“我看你也不見得有喜歡你那表妹。”

兩人好友多年,他了解葉南容的脾性,折矩周規,有違家訓原則的事他絕對不會做。

可若真的是對喜愛入骨的人,怎麼會做到那麼恪守理智,反正若換做是他,就三個字,沒可能。

葉南容微微愣住,表妹的性子無疑是他所欣賞的,他心疼憐惜她,自然而然的護著她。

至於喜歡,如今他自然不能喜歡她,但若沒有現在的種種,他相信,她和表妹會是水到渠成。

“無論怎麼說,是我虧欠她,她一日不能安穩美滿,我一日不能放心。”

高懷瑾眉頭緊緊皺著,他怎麼看,都覺得葉南容就是太過心軟,平白往自己身上添擔子,徒增煩惱。

勸不了,他乾脆也不想麻煩了,拿過酒壺給兩人的杯子裡都添上酒水,“喝酒喝酒。”

葉南容拈起酒杯,仰頭欲飲,樓下傳來喧騰熱鬨的動靜。

瞥去一眼,隻見一樓門廳中央裡裡外外圍擠了不少人。

“那是在乾什麼?”葉南容輕抬下頜問。

高懷瑾品了口入喉的美酒,才意興闌珊的說:“押綢花,賭今科的狀元郎是誰。”

昨日會試已經放榜,兩人都在榜上。

葉南容對此也沒什麼興致,收回目光,卻見高懷瑾眼睛一眯,手支著頭,半斜著身體,看得細致。

他視線順著過去,人群外翩然站著一道纖嫋的身影,帷帽遮住女子的容顏,可遮不住被衣裙勾勒出的楚楚身段。

高懷瑾雙眼極亮,挑著眼梢將人從頭看到尾,葉南容對他的風流不予置評,隻是略微皺了皺眉,移開視線兀自倒酒。

“實,實在抱歉,姑娘,沒沒事吧。”

樓下傳來男子磕磕絆絆,即含歉意,又滿是窘迫的聲音。

葉南容餘光看到是那人不當心撞落了女子的帷帽。

女子彎腰撿起帷帽,一張美的不可方物的臉龐儘數映入他眼中,原本無波的眼眸倏然抬起。

一旁懶散倚靠的高懷瑾更是坐直身體,一眼不錯的盯著樓下的人,眼裡滿是驚豔。

來不及等他細看,女子已經將帷帽重新戴上。

“那是哪家閨秀?”

高懷瑾口中是難掩的興致,扭頭就要與葉南容說道說道,卻見他壓眉心,分明不虞。

“你認識?”高懷瑾腦子素來轉得快,再看一眼葉南容不對勁的神色,恍然大悟:“該不會就是你新過門的夫人!”

答案不言而喻,葉南容蹙眉盯著人群中被眾人圍視的妻子,那些人的眼裡明晃晃的全是驚豔,他知道妻子有多美,卻沒想過會讓這麼多男人移不開眼睛。

高懷瑾雖然稱不上什麼正人君子,但絕不會把心思動到朋友妻子的身上,暗自遺憾的歎了聲,對一言不發的葉南容道:“她大約是來此給你押綢花的吧。”

果然,葉南容看到妻子來到押綢花的桌前,拿起一捧掛到了一塊寫有考生名字的名牌下。

他擰緊的眉目鬆了幾分,不鹹不淡的嗯了聲。

高懷瑾見不得他這不解風情的古板樣子,“你娶了這麼個天仙似的夫人,也舍得把人冷落了?”

他這話即替凝煙不值,更多的是不能置信。

高懷瑾話裡那點子憐惜的意味,讓葉南容心裡沒來由的感到不舒服,“紅顏枯骨,心意相合難道不是更重要麼。”

“你是真君子。”高懷瑾話都說得有幾分咬牙切齒,“那麼清高彆往貢院走,去蠶室。(1)”

葉南容一言不發,也沒什麼可解釋,他不認為自己是會沉溺女色之人,更從心裡唾棄。

他再次把目光放到人群中那抹倩影上,她是他的妻子,他看顧著她,理所應當。

凝煙被人圍擠的不舒服,掛上綢花就準備離開,卻在一排名牌上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

“寶杏,你看。”她指著名牌輕聲說。

寶杏被擠在後頭,探頭張望半天才瞧見,驚喜道:“那不是陸公子的名字嗎!”

“嗯。”

凝煙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怎麼忘了,陸二哥哥,也是要參加今年春闈的。

寶杏興奮的說,“看樣子陸公子也在榜上,他可是鄉試的解元呢!”

不斷還有人來押綢花,凝煙拉住寶杏的手,“先出去吧。”

一直到主仆兩離開悅來樓,葉南容那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鎖起的眉頭,才得以舒展。

凝煙這趟出來,本是替顧氏去福瑞軒取府上的夏衣,路過得知有還有押綢花的事,這才進的悅來樓,因為耽擱了些功夫,取了衣裳趕緊就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