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溫夫人忙起身,叮囑明遙道,“你就在這安心等我回來,誰叫你出去都不用理!我把馮嬤嬤留下,有事你讓嬤嬤出頭,就當自己還是小孩子,躲在後麵就是了!”
紀明遙送嫡母到院門,又親自請馮嬤嬤到西廂房歇息,留下春澗和花影,叫她們好生伺候著。
再回到房中,屋裡隻有她自己和碧月、青霜、白鷺,突遭換親的懵然才一瞬間全撲上來。
適應了溫從陽一年兩個月零八天,全要白費了?
雖然這一年多她和溫從陽見麵不超過十五次——
姑娘呆呆坐著,一句話都不說,碧月三人看在眼裡,疼在心頭,偏互相看一看,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能怎麼勸。
隻看各人品行能為,和溫大爺相比,小崔大人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可讓老太太嚴防死守地防了這半年,不是前兒在太太屋裡看了一眼,隻怕小崔大人還都不知道她們姑娘是誰呢!
兩家都過了定的親事,突然要換人嫁,就算小崔大人看在太太和兩位媒人的份上應下了,心裡對她們姑娘又能有幾分喜歡?
還或許小崔大人不肯應,定要退親,那姑娘的前程……真不知尚在何方。
再有——看一看姊妹們,青霜想——大姑娘已和崔翰林過了定,算未婚夫妻了,卻又叫姑娘去嫁,會不會有損姑娘的名聲?
但這話也關係到太太。當著碧月姐姐,她隻在心裡想了一回,沒敢說出口。
碧月給姑娘上了杯茶,是姑娘常喝的玫瑰枸杞花茶,滋補潤肺、養肝明目。
姑娘回神接了。
姑娘……看著她們笑了?
“去把表哥這些年送我的東西都找出來,收拾好吧。”紀明遙笑道。
即便今後仍是表兄妹,但因幾乎定過親,他還會娶她的姐姐,於情於理,這些東西她都不該再留下。
嫡母應該不會很快回來。
好想補覺!但這個節骨眼上不能睡——
不如練字吧!
……
安國公府正院。
窗外仍下著綿綿細雨,窗內,崔玨坐在花梨木玫瑰椅上,捧著一杯溫茶,安靜地聽完了溫氏姨母的講述。
他從不信鬼神之說,也當然聽得懂各家交往時不能明著說出口的言外之意。安國公府以命格相克為由,要換人與他成婚,自是因為不想令紀大姑娘嫁,或紀大姑娘自己不願嫁。
但他不信鬼神,卻不願讓溫氏姨母再多為難。
垂眸思索片刻,崔玨抬頭望向溫夫人,溫夫人自然也正望著他。
“我知這等大事一時難以決斷,且是紀家先背信……崔家便要退親,亦為理所當然。”溫夫人聲音輕柔,“但既已過定,也是兩家的緣分。二姑娘從四歲在我身邊養大,性情通達、舉止平和、行事大方,數年間常有人相問。有她為妻,亦不辱沒了你。或你先回家中與兄長商議也好,隻是請快些給我答複,餘下,我無所求了。”
言畢,她站起身,賠禮道:“背信毀約,我在此替家中上下賠罪——”
“姨母折煞我了。”崔玨早已起身避開,作揖道,“請姨母先坐。”
溫夫人隻得坐下。
崔玨亦歸座。
從溫氏姨母的話中,他想起了前日與紀二姑娘那短暫的一瞬相視。
那是一雙略帶著幾分好奇的平靜的眼睛。
他還記得溫家公子激動的神色,和一步就竄到了紀二姑娘麵前的動作。
但紀二姑娘對溫家公子如何回應,他隻聽其聲,未曾去細看她的容顏。
紀二姑娘並非溫氏姨母親生。他又聽大嫂提過,安國公府的老夫人最重嫡庶。
紀大姑娘養在老夫人膝下。
“姨母,”崔玨再度起身,一揖道,“不知能否讓我與二姑娘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