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她是吧?薑瑤倒是要聽聽,這兩個人究竟在講什麼。
暮色四合,鄉村的夜晚是寧靜的,草叢中微弱的蟲鳴聲起伏,晚風溫和地吹過薑瑤的鬢角,帶來絲絲涼意。
今夜沒有月亮,星羅棋布占據了整片夜空,斑斑點點的星光,照亮了前麵的路。
她順著出村的小路走到農田邊,此時,正逢剛剛播種不久,田地裡的禾苗才幾寸高,漫山遍野的水田練成一片,充盈著銀色的水光,宛如巨大的鏡麵,將星辰都包含在其中。
不遠處,兩個人臨水而立,黑暗中,唯有林愫提著的一盞孤燈獨明。
薑瑤上輩子沒少趴過彆人牆頭,練就了一手雞鳴狗盜的身法。
即便重生後,失去了原來身體擁有的速度和力量優勢,她也還記得不少技巧,踏過小路,借著夜色躲藏進他們不遠處的一棵榕樹下,悄悄聽著他們的對話。
她動作輕盈,沒有人發現她的靠近。
“我知曉當年叔父逼你立下重誓,此生不允你涉足朝庭半步,可當年皇兄下令追殺我時,你不也一樣回來找我了嗎?”
薑瑤剛剛躲好,就聽見薑拂玉對林愫說道:“你已經破例了,為何不願再多一次?”
林愫反問道:“如果我隨你回去,你願意賞賜我什麼名分?”
“你是我的夫君。”
薑瑤果斷回答,沒有半點猶豫,“隻要你想要,我現在擁有的,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給你的,哪怕是這江山。”
林愫像是笑了,笑意盈盈,沒有答應,也沒有直接拒絕。
“阿玉,你把一切事情都想得理所應當,你以為獲得了權勢,就可以得到一切,所有人都會圍繞著你轉,你可以用權勢令很多人乖乖聽你話,可是對於我而言……”
林愫俯身與她對視,輕輕地撫過對方的臉,兩個人幾乎貼到了一起。
在樹背後探出小腦袋旁觀的薑瑤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他們不會在荒郊野嶺做出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吧?孩子還在這裡看著呢,會長針眼的。
但這兩人隻是額頭與額頭蜻蜓點水似的輕輕一碰,林愫又迅速和薑拂玉分開。
薑瑤忽而發現,她爹好像還挺純情的。
林愫繼續說道:“你現在所擁有的,你願意給我或者不願意給我的,我都不在乎。”
“是呀,你是你不在乎,江山權勢,榮華富貴,你如果真的在乎,何必在這裡苦守多年。”
薑拂玉淒淒地看向他:“可是我呢,你連我也不在乎了嗎?”
林愫頓了頓,沒有說話。
長風掠過水麵,掀起千層波瀾。
薑拂玉看見他遲遲不言,忽而一把拉著他的衣領,將他拽近,“如果我想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非要逼你跟我回去呢?”
林愫那柔弱的身體被她扯得搖搖晃晃,好不容易站穩。
他張了張口,卻又抿唇不語。
“看著我的眼睛,你難道就不想與我相守嗎?”她掰過林愫的頭,死死盯著他,“說話呀,你啞巴了嗎!”
這兩個人怎麼突然動起手來了?
薑瑤嚇了一跳,差點沒衝出去攔在中間。
她伸手扣著樹皮,心想可千萬彆逼他呀,以她爹那個性子,逼急了可能會一頭碰死在這裡。
像她爹這樣的讀書人,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性子倔。
還好薑拂玉並沒有真的想要玩強取豪奪那一套,或許隻是說說,嚇唬一下林愫。
片刻後,見拗不過林愫,薑拂玉還是鬆開了他,失落地垂下手。
……
她的聲音再次冷靜下來,“那阿昭呢?”
說到薑瑤了。
聽到和自己有關的事情,薑瑤立刻豎起了耳朵。
雖然早就知曉他們最後討論的結果,但是薑瑤還是好奇他們對於她未來的安排,究竟是怎麼談成的。
薑拂玉移開目光,看向遠處的水麵,“我沒有辦法說服你,也沒有立場強迫你的,但是阿昭是我的長女,我一定要將她帶回身邊撫養。”
談到薑瑤,林愫抬眼看著薑拂玉:“那你有問過阿昭的意見嗎?”
“阿昭還是個孩子。”薑拂玉說,“她現在什麼都不懂。”
薑拂玉的轉過身,“你知道阿昭對我多重要,生她的時候差點連命都沒有了,當初若非迫不得已,我絕不會和她分離,阿昭是我唯一的女兒,我辛苦半生積攢下來的一切,將來都要交給她的。”
“沒能陪她度過人生的前八年,已經是我最大的遺憾,所以我必須要將她帶走,將她放在我的身邊。”
薑瑤聽見,薑拂玉的鼻音漸重,說最後幾句話的時候,隻不過在用強大的自製力在忍受著不要哭出來。
當初生下薑瑤那幾日,京中情況危急,薑拂玉再晚回去一天都會發生天大的變動,可是她擔心早產會對薑瑤的造成不好的影響,始終沒有喝催產藥,熬到足月才將她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