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嚇她,”林愫說道,“昨晚已經教訓過她了。”
他跟薑拂玉說,“過來坐吧,內務府的人送來了雨前龍井,是你最喜歡喝的,水已經煮好了,就差泡茶。”
薑拂玉來找薑瑤,是為了將薑瑤入嗣一事,她是公主,冠薑姓,既然被認回了皇宮,就要前往城外宗祠祭拜先祖,把名字錄入玉蝶。
這兩天薑拂玉和大臣們聊過這件事情,也在朝廷上公開了薑瑤和林愫的身份,京城上下都知道了女帝曾經在鄉野間成過婚,還生下了孩子。南陳國多了個名叫薑瑤的公主。
“祭祀日子定在五月,正是父皇的忌辰,”薑拂玉說,“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挑選日子的時候我特地讓禮官延後一些,不急於一時,祭祀的禮節繁瑣,阿昭慢慢學就可以了,禮部的人已經安排好了女官,讓她明日來鳳儀宮教導阿昭。”
說著,薑拂玉看向林愫。
薑瑤畢竟是天家血脈,流落在外也說不過去,所以朝廷對認回薑瑤沒有異議,倒是林愫……
薑拂玉想起昨天她在朝廷上提出封後,剛說出口就遭到了激烈反對。
他們說,一介鄉野村夫,哪怕是皇女生父,也不配為後,給個侍君的位份就好了。
今天這件事情還是談不攏,薑拂玉氣憤拂袖而去,直到來到鳳儀宮,看見丈夫和孩子,心緒才漸漸平靜。
“明天就要學禮節了嗎?”林愫將一杯茶推到薑拂玉身前,“這麼快?”
“阿昭是公主,既然回宮了,當然要快些著手學習,還有識字讀書,也要提上日程,”薑拂玉沒有喝茶,依然看著林愫。
“我知道你打算讓她十歲啟蒙,可是太晚了,皇子公主四五歲就要識字,阿昭的年紀見長,不能一直玩鬨下去,我也給她挑了老師,明天開始,阿昭上午學習宮廷禮節,下午讀書念字,好不好?”
林愫問道:“你打算讓她學幾個時辰?”
“上午下午各兩時辰,一旬一休。”
對於皇子公主而言,這個學習時間已經算得上很寬裕了。
薑拂玉那一輩都是卷出來的,薑拂玉七八歲的時候,雞鳴時分就要起床,直到黃昏才能休息,中午隻有半個時辰的吃飯時間可以休息。
學習也不局限於隻度聖賢書和學習治國倫,還要習武,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缺一不可。
而現在薑瑤隻需要接觸兩門課,在薑拂玉看來,已經是比較輕鬆了。
可是親身經曆過的薑瑤卻知道,她要學習的時間可遠不止這四個時辰八小時。
每天除了上課以外,夫子布置的課業還巨多,她上輩子還得挑燈夜讀到深夜。
薑瑤聽到這個安排,已經有點不高興。
而她身邊的林愫幾乎是想都沒想就一口否決,“太多了,各去掉一個時辰。”
“阿昭年紀小,太早起床對她身體不好,而且她午後積食會犯困,要午休,不然精神不好,對學習也無益。”
他看向薑拂玉,眼神溫和又堅定,“我當教書夫子也已經十餘年,知道學習好壞與年紀和時間長短無關,有時候家裡長輩逼迫孩子越努力,花費越多時間去學,反而適得其反,而不少孩子啟蒙晚,但也一樣能學得很好,我相信阿昭,她是個聰明努力的孩子,一定能學好的。”
薑瑤連忙附和:“對對對,爹爹說得對!”
倒不是因為她真的厭學,而是那些東西她都學過,才不想浪費那麼多時間再學一遍。
林愫又說:“而且阿昭身子弱,她出生時就離開母親,剛出生的幾日甚至都不喝不進奶,這些年也比尋常孩子容易生病,還是彆一上來就要上那麼大強度,循序漸進慢慢來,身體更重要。”
林愫說得也有道理,薑拂玉思索片刻,同意了他的話:“既然如此,就先學一個時辰吧,不久後是太皇太後壽辰,到時候看看阿昭學得怎麼樣,再另做安排。”
……
薑拂玉沒有在鳳儀宮停留多久,她離開京城那些天,堆積了一堆公文,還沒有處理完。
林愫送她回宮。
剛剛出了鳳儀宮門,避開了薑瑤,薑拂玉的臉色肉眼可見變差。
“為什麼殺她們?”
林愫腳步一頓。
薑拂玉說:“李尋安今天在朝廷上揪著不放,非要我要徹查他妹妹李祥雲死因。”
林愫笑了起來:“陛下懷疑我?”
“宮裡守衛巡視大概半刻鐘經過一次仁懿宮,如果刺客不是熟知宮中守衛且動手迅速,根本做不到這樣不聲不響殺人滅口。”
薑拂玉分析道,“而你昨夜離開景儀宮後恰恰是獨自回宮,以你的身手,一息之間就能做完所有的事情,我知道是你做的,隻是不明白——”
“李祥雲和林果得罪你了?”
林愫沒有說話,就當是默認。
兩個人走在前麵,白茵知曉他們要說話,帶著後麵的侍從放慢腳步,故意和他們拉開一段距離,免得宮人們聽到他們講話。
“李尋安那邊我已經壓下去了,我不是怪你殺她們,可是……”
薑拂玉盯著他的眼睛,執起他的手,“林愫,你為什麼要她們死,你為什麼不提前和我說?”
“之前茶館裡的事情也是一樣,你想要做什麼,我不會阻攔,可是你為什麼不提前跟我說,你是不信我嗎?”
她看著林愫,忽然有些失落地道:“我發現你好像變了。”
從前的林愫,不是這個樣子的。
從前的林愫,對她知無不言,願意將所有的真心坦露給她。
他們身上有著相處多年的夫妻間的默契,當初薑拂玉雖然沒有明確告知他生下孩子後就會離開。可他似乎早就猜得到,當那天到來,他還是默默替她收拾好衣服,早晨時將熟睡的孩子帶離小屋,讓薑拂玉可以毫無牽掛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