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期掏出小本子和鋼筆,開始記筆錄。
“喝這麼多酒?”趙雷霆語氣裡帶著微微的嫌棄。
“我老婆怎麼了?”肇光輝向趙雷霆問。
趙雷霆望了馮少民一眼,馮少民直接說:“周婕麗昨天晚上在學校遇害。”
“遇害?”肇光輝的眼神突然一滯,剛剛尚算平靜的臉上頓時暗了下來,孟思期明顯能發現他的右手指在打顫。
她的目光也很自然落在肇光輝的袖口上,因為那段一閃而過的畫麵太深刻,她在肇光輝的袖口上停留了許久。
肇光輝袖口比較敞,袖子上有兩枚灰色扣子,孟思期緊張了幾許,但是再三確認後,她認準了記憶裡的扣子是銀灰色,應該還帶點金屬色彩,肇光輝的扣子是普通灰色塑料紐扣。
但是孟思期並沒有否定肇光輝的嫌疑,如果說肇光輝行凶後回家換了衣服,那麼這一切猜疑都不做算了。
“是誰,要殺她?”肇光輝的語氣明顯有些激動,嘴唇也微微發起顫來,唇色也變白了幾許。
“我們還在查。”趙雷霆說,“肇光輝,為了早日鎖定凶手,我們希望你配合我們調查。”
“我能去看看她嗎?”肇光輝做出起身的姿態。
馮少民用手勢直接把他按下去,“法醫在檢驗遺體,到時候我們會安排你去看她。”
“不行,我要去看她。”肇光輝這次起了半個身子,麵色沉得厲害,眼神甚至有幾分陰鷙。
“你冷靜點。”馮少民大聲說,“如果不配合我們調查,凶手可能就逃逸了。”
聲音很響亮,一下子就像紮中肇光輝的神經,起了半身的肇光輝眼圈變紅,緩緩地坐回了沙發。
趙雷霆撫慰了幾句情緒後,正式提問:“周婕麗一夜未歸,你為什麼完全不知情?”
“這不是第一次,其實我已經習慣了。”肇光輝再次回到之前的狀態,反應有些遲鈍。
“你是說,她經常夜不歸宿?”
“也不是,有時候學校裡有事情,她就不回家。因為學校裡也有休息室。”
“你們沒有孩子?”
“沒有。”
“那麼夫妻感情怎麼樣?”
這個問題,肇光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遲疑了一會,才說:“還行吧。”
“最近你們吵過架嗎?或者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沒有。”肇光輝抬了抬眼,回答得很乾脆。
“她和彆人的關係怎麼樣,譬如說最近有沒有和什麼人結怨之類?”
“沒有。”
“昨天晚上十點鐘左右你在哪?”馮少民開門見山問道。
肇光輝並沒有抬眼,而似是靜靜想了會,說:“我開出租車,那個點我應該在市區跑車,具體在哪我也不記得。”
“那你記得這段時間你有沒有搭載什麼客人,可以描述一下嗎。”
“沒有,昨天晚上打雷下雨,我跑了很長時間空車,路上根本沒有人,後半夜我就回家了。”
孟思期記得昨天晚上確實打雷了,下了小雨,時間不長,早上起來發現地麵其實並不怎麼濕。
這個年代攝像頭根本沒普及,如果沒有人證根本無法判斷肇光輝有沒有說謊。
又問了些問題,依舊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原本孟思期想申請搜索下肇光輝的衣櫃,但是現在並沒有認定肇光輝是凶殺嫌疑人,可能提出這個要求會不妥。
她靈機一動,“肇先生?洗手間有嗎?”
肇光輝抬眼朝她望來,這也是他第一次正麵看向她,“有。”他隨手一指。
孟思期起身,走向洗手間,洗手間空間很小,馬桶和洗浴是一起的,馬桶旁邊堆了一堆臟衣服。
孟思期的目的很簡單,檢查衣服袖口,她剛拿起衣服領子,一股難聞的味道襲來,這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她隻得抿著呼吸,快速摸了袖子,沒有紐扣,剛想放下,地上還有一件衣服,原來肇光輝是留著幾天的衣服不洗。
她再次拿起衣服摸起袖子,但是一無所獲。
客廳裡,趙雷霆和馮少民顯然問完了問題,看孟思期出門,都站了起來,準備回去。
馮少民比較負責,又從附近了解了下肇光輝和周婕麗的感情,得出的結論是夫妻關係一般,偶爾能聽到兩人的爭吵。
中午回到局裡食堂,孟思期一點食欲也沒有,她就陪著大家吃了幾口青菜。
二隊同事唐小川上午和韓隊也了解些情況,他一邊吃飯一邊說了些肇光輝的事跡。
原來肇光輝曾經是一位有誌青年,讀了不少書,也會賺錢,後來還開了一家金融公司,在九十年代左右,這確實是了不起的前途。
而周婕麗也是那個時候和肇光輝認識的,周婕麗是一名高中女教師,也非常優秀,當時周婕麗與肇光輝的相遇無疑是天生一對。
後來的一件事改變了兩人的生活。公司有個員工突然猝死,家屬鬨得異常厲害,公司不得不臨時關停,他本人也被告上法庭,被查出公司手續都不是很齊全,公司最後被判定是皮包公司,肇光輝徹底破產。
再次謀生,他就借了一筆錢租了輛出租車。
回辦公室的路上,趙雷霆問:“肇光輝和周婕麗,是什麼時候開始分居的?”
“今年上半年,在學校吵架以後。”唐小川回答,“自那以後,周婕麗好像就變了,回家也很少,可能對肇光輝很失望。”
“因為什麼原因吵架?”
“不太清楚,據說是肇光輝把周婕麗拉到車裡,動作比較粗魯。”
大家的神情變得冷靜起來,孟思期的想法可能和他們一樣,肇光輝人生大起大落,不管如何,後麵的感情肯定出了很多問題,畢竟柴米油鹽醬醋茶,物質還是決定幸福的基礎。
如果說是感情變故心生怨恨,這也許是殺人動機。
但一切都是猜測,韓隊還沒回來,後麵的任務肯定要碰頭才能查下去。
孟思期剛回到辦公室泡了杯水果茶,韓隊進來了,直接點名道:“唐小川,和我去詢問室。”
韓長林又看了看她,“小孟,你也去做下筆錄。”
“好。”孟思期馬上拿起本子跟了出去。
她剛進門,準備找椅子坐下,就被那詢問室裡,陌生男人袖口的銀灰色紐扣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