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適才要入眠應承周公的約,聽到這話人還迷糊著。
雯歌不得已搖晃她的肩膀,又俯在她的耳邊說了一遍,方幼眠歎息睜眼,而後迅速起身,來不及梳妝便隻能披著外衫出來接喻凜了,她囑咐人將燭火給點燃,再準備熱水。
“夫君萬安。”
方氏匆匆趕來,青綠色鳶尾花紋裙外麵披了一件織錦的鬥篷,她的整張小臉埋在一圈柔軟絨絨的兔毛領間,臉上粉黛未施,烏發鬆鬆挽起,沒有彆任何一支珠釵步搖,給他行禮請安。
青絲如瀑,更顯得她膚白貌美,不用任何脂粉著抹點綴,便這樣叫人驚豔,方氏的底子真的很好。
也是,她本就生得清麗柔美,跟家裡女眷相比,往日的脂粉算是上得素淡了。
即便她低眉順眼,已經竭力粉飾,依舊不難從含著水意的眼尾和鬆軟含糊的語氣當中察覺到她的困倦,便是步履也有些虛浮,走過來迎接他的速度走得很快,耳鬢的碎發都有些亂了,偏偏要鎮定自若,顯得從容。
“如何起來了?”喻凜問。
方幼眠聽男人這話有些懵懂,還能如何?自然是要過來迎接他。
因為不解,她抬起泛著水霧的眸子瞧了他一眼。
喻凜也是後知後覺,她是要過來接他的。
微頓之後,攥拳抵在薄唇邊,清咳肅聲,“......”
是他疏忽了,往前在京城的時候他偶得閒暇也會跟在好友出去暢談吃酒,幾次夜色很深了才回家,家中的人俱都歇下了,除卻身邊跟著人隨從之外,沒有人會起來迎他,所以他才有那麼一問。
方幼眠明顯也反應過來了,喻凜之所以有此一問,還是因為沒有將她這位“妻子”放在心上,故而覺得她該做的事情出格冒昧。
“你...下次時辰過後,兀自睡去,不必再起身來接我。”喻凜道。
他張口吐息之間,方幼眠聞到一些若有似無的酒味。
喻凜出去與人吃酒了,不過他看起來並沒有醉態,還是眼清目明。
許久不見她說話,喻凜想到昨日讓她不要忙碌她吞吞吐吐的緣由,而後再道,“你放心,若母親知道,我會去說。”
她一開始就不想,不過是怕落人口舌,屆時崔氏責罵,說她不好生伺候,說不定還要加以責罰,既然喻凜都這樣講了,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方幼眠垂下眼睛,輕輕的一聲,“好。”
“多謝夫君。”末了,喻凜已經提步往裡麵走,她才又小聲補了一句,在後麵跟上。
聽到男人的耳朵裡,隻覺得她禮貌得有些距離。
他輕聲嗯。
喻凜跟上次一樣,隻要他的貼身侍衛處理身邊事,就連丫鬟也不要,熱水已經燒了抬進來,丫鬟都進不去淨室。
方幼眠總不能現在去歇息,就在外麵等,她無事可做,又不好拿了香囊出來接著做,畢竟是要過些時日送出去,好歹彆提前叫喻凜看見了。
想到他方才吃了酒,便囑咐了小丫鬟去熬醒酒湯來。
她就坐在雙耳香薰爐子當中等待,內室過於安靜,困意再次席卷而來,方幼眠手肘擱在圓桌上,手撐著腦袋,濃密的眼睫漸漸耷拉下來了,遮住了她漂亮的眼睛。
喻凜出來之時,見到她如前一般坐在燭火下,圓桌前,鬆開了鬥篷,她的烏發攏到一邊去,隻穿著雪白的中衣,肩若削成,單薄瘦弱。
一條細細的絲帶將她的腰身束得緊緊的,看著十足細,幾乎一掌就能攥過來,她的小香囊還懸掛在腰間。
難怪書上說要在燈下看美人,“......”
他的酒量明明不差,不知是不是因為帶兵打仗多年不沾酒的緣故,在祝家吃了些酒,此刻沐浴淨身之後,胸膛中竟然浮現出絲絲不可名狀的躁意。
喻凜捏了捏眉心,閉眼壓下。
放輕了腳步走過去,快要靠近提醒她去歇息之時。
三兩步的距離,她忽而察覺驚醒,便是喻凜也被嚇到,她側過頭來定定看著他,浮上霧氣的眸子顯得有些濕漉漉,人的反應鈍鈍的。
形容看起來有些惺忪,暈乎乎的模樣,旁邊的小丫鬟小小提醒了一聲,她才恍惚站起來,恢複往日的規矩,問。
“夫君已經梳洗好了麼?”
“嗯。”
方氏與白日裡的老實,第一眼叫他覺得的木訥沉悶有所不同,掩蓋不住的女兒家情態,笨拙當中不乏有趣...還有些可愛。
“我命人熬了醒酒湯,夫君要不用一些罷,免得明日起來頭疼。”她這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