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幼眠派了兩個小丫鬟跟上去,在淨室外等著聽吩咐,而後鬆了一口氣,凝神快些將賀禮清點登冊。
有了方才那一樁插曲,雯歌也不敢再多話了,小心翼翼抿著唇做事,主仆兩人帶著丫鬟們,抓緊時辰,終於在喻凜沐浴出來之前整理好了。
男人披著外衫,清雋的眉眼如同上好的琢玉。
他似乎徑直要往偏寢走的模樣,方幼眠叫住了他,“夫君。”
喻凜看過去,以為她有什麼事,猜測亦或是要為方才她的貼身丫鬟所言而辯解。
還沒張口,便見到方氏走到她的妝奩台前,拉開黃楊木多寶格,從裡麵拿出一個什麼物件。
她傾身的時候,方便握筆蘸墨挽起來的袖裾落了下來,蓋住她清瘦不著一飾物的嫩白手腕。
方幼眠很快折返,拿著小錦盒到他的麵前。
她手裡的東西,十分小,能裝在這個裡麵的,必然是小物件,所以這是什麼?
很快,喻凜便知道答案了。
方氏到他差著兩步距離的麵前站定,跟今日那會基本一樣。
“夫君凱旋歸來,我也沒有什麼好贈夫君以表恭賀之物。”
她邊說邊打開小錦盒子,“便做了一個香囊,裡麵放了一些香料...”
她的話不曾說儘,可也沒有再說了,把她的禮給遞過來。
靜靜躺在小錦盒子裡的香囊,是湛藍色料子所製,表麵繡了祥雲紋路,簡素卻不失精美。
這是方氏親手做的。
“......”
她原來也有給他籌備賀禮,並沒有忘記。
今日席宴散了之後,送母親回去,母親吃了一些酒水很高興與他說著話,便講她這些年辛酸無比,膝下就有他一個能撐起長房的男丁,他父親自打戰場上受傷之後,足不出戶,家中便寂寥起來。
喻凜被派走邊關以後,她整日裡提心吊膽,家裡的叔叔嬸嬸也不親厚,她日日提心吊膽,很是擔心他在外出什麼事,因為他不在,父親又不怎麼出門,瀛京的人都低看她。
眼下他凱旋歸來,給朝廷立下汗馬功勞,又給她掙得了誥命,光耀了長房,她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和欣慰。
說著說著,又講到了方氏,說她一點都不好,辦個席麵辦得好小家子氣,宮內的人來見了,隻怕回去不知怎麼說喻家呢。
家裡不是沒錢,官家也賞賜了許多,就應該風光操辦,話越說也不好聽了,喻凜聽得不大歡喜,又不好和吃醉酒的崔氏講其中盤根錯節的利害關係,她未必聽得進去也聽得懂。
隻道,“母親不要這樣講,她辦得很妥當,便是祖母也尋不到話來說,再者,宮內不會管家宴的事。”
崔氏冷嗬,全然沒有聽進去,“如今你是很會為她說話了,她什麼都好,她討好了你祖母,又來討好你。”便是喻將軍,也道她當家做主做得不錯。
崔氏心裡不痛快,又訴說自個的委屈,“除卻你小妹,沒人知道你母親的難過。”
她講喻初倒是貼心窩子,偶爾陪著她,後又繞到了祝家祝綰妤的身上,提到了今日的賀禮。
“我們兩家是世交,知根知底,她跟你小妹交好,你又與那祝家大郎往來,不如...”
話沒有說完,喻凜知道崔氏要說什麼了,徑直打斷,“母親吃醉了,好生歇息罷。”
“她用心給你做衣衫,況且上次你去祝家...”
“母親想必誤會,兒子上次並非是去祝家。”喻凜解釋清楚一切,崔氏聽完隻道緩聲迷道原來是這樣,後酒勁上來,暈暈沉沉又說起方幼眠,家中的人都給他準備了賀禮,她是他的妻子,卻什麼都沒預備。
喻凜打斷,告知崔氏,方幼眠操勞家中已經很是辛苦,他日日看在眼裡,什麼賀禮之類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後讓靜穀庭的丫鬟將崔氏扶進了院內。
他回了玉棠閣。
方幼眠說完之後便靜靜等著,喻凜不接話,她也不曾再張口。
總之賀禮是送了,喻凜接不接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香囊雖然不貴重,到底是耗了時辰做的,除卻恭賀喻凜得勝歸來,也有一層答謝的意味在,感謝喻凜幫她去跟崔氏遊說,叫她管家的事輕鬆了許多,沒有那般勞累了。
這一層,自然是不能跟他講。
看著眼前柔順貞靜的妻子,她的身姿嬌小,身量堪到他胸膛,垂著俏白柔和的臉蛋,斂著睫毛。
給他送禮,也跟往常一樣,從不抬眼看他。
男人喉骨上下一滑,往前跨了一步。
高大如山的身影瞬間籠罩了方幼眠,隻見她的睫毛顫了兩下。
而後,喻凜接了她遞過來的香囊。
因為錦盒小了些,他的手掌又大。
修長白皙的手就這般伸過去,指腹意料之外又不可避免,觸碰到了她柔若無骨又嬌小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