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凜被問得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原以為祖母那麼晚了不歇息找他,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原本還在心裡暗暗想著,到底為何?
怎麼忽然提到了方氏,還講什麼喜不喜歡的?
他頓了一會,作揖回道,“...孫兒不大明白祖母的意思。”
“若非不喜歡,你為何至今不與她圓房?”老太太直接挑明了叫他來的主要緣由。
原來是祖母知道了。
他沉默,“......”難不成是方氏告知的祖母?可分房也有些時日,她要找祖母告狀,早該找了,怎麼到了今日才說?
喻凜的視線觸及一旁的寧媽媽,想到她昨日給方幼眠送綢緞歇在玉棠閣的事情,或許被瞧見了。
老太太拐彎抹角道,“咱們喻家二三四房子嗣繁盛,便是你堂兄弟或是那些侄兒房中也安置了不少的人,膝下更是有兒有女了,唯獨長房,隻你和你妹妹兩個。”
“你父親身子骨不好,這一房的繁衍,全都寄托在你的肩上,上回祖母叫你和方氏一道過來,已經說了此事,你們麵上應承抓把緊,私下卻敷衍,真是叫祖母傷心。”
喻凜靜靜聽著,“孫兒不孝。”
老太太還在講,“昔年你臨危受命,去往邊關,祖母沒有一日不牽腸掛肚,生怕你在刀劍無眼的戰場上出些什麼意外。”
喻老將軍折在了戰場上,喻將軍也身受重傷,那幾年老太太真的是很害怕,可是不能露出一絲的慌張,畢竟要撐著一個偌大的喻家,好在方幼眠進門後,有她幫襯著,得以喘息不少。
“方氏初上瀛京到家中時,短暫在家中住了幾日,我觀她性子和婉謙卑,樣貌也生得上乘,是個不錯的孩子,便做主給你選做房中人。”
“眼下你已回了,得聖上器重在官中任職,這些都是錦上添花的事情,祖母隻盼著你能和她好好過日子,有個一兒半女,眼下看來也不知為何...”
老太太說了許多戛然而止,想要一個喻凜的說法。
喻凜還是不想說他歸京路上遇到刺殺的事,雖說傷勢痊愈了,也怕老太太擔心難以安眠,隻道歉,“...是孫兒辜負了祖母的期望。”
本意是不想叫方氏知道他受傷,故而分房而眠,後來傷養好了,又不好挪動回去,畢竟她也從未提過,隻叫人一直收拾著寢房,刑部的事情忙碌,又要監管都督府的事宜,此外還要看顧太子的課業武藝,忙得不可開交,久而久之,便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
“方氏是好,你要實在不喜歡,祖母也不強求於你。”觀他說不出口,老太太也不追問了。
昨日寧媽媽過來給老太太回話講長房發生的事情,老太太聽了之後還在心裡高興,她這個不近女色沉默寡言的長孫,總算是有些開竅了,隔日就知道了這樣的事,可不是憂心呢。
過了晚膳時分,喻凜還沒有歸家,老太太都歇不下去。
“隻怕你在外幾年,心上有人了?”老太太再試探問。
喻凜搖頭,“並無。”邊關苦寒無比,哪有什麼。
“既然沒有,那又是何緣故?”難不成如同京城外所言,有些個什麼斷袖的癖好不成?
“為你辦宴之時祝家夫人忙碌招待娘家人不得空來我們家做客,前些時日親自上門過來探望我,還與我說了,她家大郎到了弱冠之年始終拖著,遲遲不肯議親事,你這頭又不肯圓房辦事,莫不是你倆有什麼...”
老太太還記得,祝家大郎回來約了喻凜去祝家,他許久才回來,身上的衣衫都換了。
聽罷,喻凜隻覺汗顏,連忙解釋,“外頭傳言當不得真,祖母放心,沒有這樣的事。”
“果真嗎?”老太太看著他的臉色。
喻凜搖頭,“果真,孫兒與應潯是兄弟手足之誼,沒有其它。”
看著他神情真摯,語氣也不似隱瞞,老太太鬆了一口氣。
“如此就好,若你真不喜歡方氏,過了這個關口,祖母日後再為你挑選可心的人,隻她進門也有多年了,除卻該有的體麵尊貴,裡子上的事你也不該虧了她,否則讓底下的人怎麼看她。”
點到為止,老太太也不說了,她知道喻凜受教。
“孫兒明白了,請祖母放心。”喻凜道。
“你心中有數就好。”
從碧波齋出來,千嶺早在外等候。
他跟在喻凜的後麵,跟他稟告今日玉棠閣的事宜,聽到那個馬夫的事情,男人的腳步頓了頓,視線轉過來。
他的眼神幽幽,語氣倒是聽不出來什麼情緒,“你收了她的錢?”
千嶺好一會隻得點頭,他幫方幼眠將錢給了那個馬夫,“馬夫對少夫人感恩,還托屬下拿了一些燒餅回來,答謝夫人。”
喻凜捏了捏眉心,“罷了。”
方氏規矩,麵軟心善,這倒是符合她的作風。
快到玉棠閣之時,久違的又飄起了綿綿細雨,即便喻凜走得很快,到達庭院之時,大氅上還是不免沾染上細密的雨珠。
小丫鬟們叫雯歌,一見喻凜來,連忙跑進去裡麵找方幼眠,把她搖醒。
方幼眠迷迷糊糊轉醒,喻凜大跨步往內室走,外麵的雨勢比方才還要更大了,他正站在門邊撣身上的雨珠。
下麵人沒有提前通傳,方幼眠隨後拿了外衫披上,也顧不上旁的,步履匆匆過來迎他,“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