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巧湘宜是陳管家挑選了送來的,不僅穩重能乾,眼皮子也不像思芸那麼淺,秦婆子囑咐她們守好娘子,放心出門去了。
湯幼寧哪都不去,就在小院子裡待著玩,等候奶娘帶小零嘴回來。
——誰知這一等,卻等來了陳管家。
陳管家請湯幼寧去白霽堂,秦婆子剛從京兆尹的府衙裡接回來。
京兆尹?湯幼寧似懂非懂,湘巧湘宜嚇了一大跳:“秦婆子休假外出,怎會去了府衙?”
陳管家捏著胡子皺眉道:“這是個誤會。”
秦婆子帶了一包珍珠水晶琉璃珠,想要按照圖樣定製首飾,尋常鋪子不夠精細,最好的手藝師傅在天寶閣。
天寶閣是京城有名是珠寶首飾鋪子,平日裡接待不少達官貴人的女眷。
今日恰好就有一位嬌客,是衍裕郡王府的樂蘿縣主。
這位縣主並無吩咐清場,跟秦婆子八竿子打不著一處,偏偏她身邊的侍女眼尖,瞧見了那碩大的南海大珍珠。
這般個頭的珍珠都是宮廷裡的貢品,衍裕郡王府分得了幾顆,全給樂蘿縣主了,然後被她搞丟了。
等到她想起來要找,審問了一乾仆役,珍珠下落不明。
此刻居然撞上了,少不得拿下過問一番。
縣主的侍女一擁而上,一問了不得,老婆子手裡不僅有大珍珠,還有水晶與琉璃,個個質地上乘。
看她穿衣打扮便知是奴籍,且是來熔舊首飾的——連打造飾品的銀錢都拿不出來,如何得到的這些珠子?
秦婆子哪經曆過被捉拿扣押的陣仗,頓時慌了神,辯解說自己是攝政王府的人。
這話把樂蘿縣主逗樂了,京城誰不知道攝政王府無女眷,薄時衍的至親皆在老家南堯,誰家有個什麼賞花宴下帖子都得避開他呢!
王府奴役怎會拿著珠寶出來熔首飾?即便得了賞賜,也不會是這些東西。
作為珍珠失竊的苦主,樂蘿縣主不信秦婆子的狡辯,吩咐侍女去通知京兆尹,把這賊婆子給押過去,非得好好審問不可!
秦婆子就這麼被強行送進了京兆尹的府衙,那些珠子是賊贓,讓衙役沒收了。
樂蘿縣主堅信自己逮住了賊人,定然是有同夥裡應外合,上刑罰一問便知。
小縣主正在氣頭上,非要把身邊吃裡扒外的東西給揪出來不可,還是審案子的京兆尹留了個心眼,老婆子堅稱是攝政王府的人,差人去核實一下不就明白了麼?
要是有個萬一……
京城這地隨便扔一塊板磚,就能壓到某個貴人的腳,京兆尹一直以來,奉行的是‘謹慎’二字。
這一回,也是謹慎救了他。
否則,不僅冤枉了攝政王府的下人,還敢上刑屈打成招?
烏紗帽還想不想要了!
陳管家得知此事,派人去府衙把秦婆子接回來,打發小廝去稟告王爺,並接了湯幼寧去前院。
人沒事回來了,得跟主子說清楚,京兆尹以及衍裕郡王府也要給個交代,此事才能了。
湯幼寧到白霽堂時,秦婆子正惴惴不安,她闖禍了。
被當做賊人扣押,牽連了攝政王府的大名……恐怕還要招來郡王府的致歉,她一個下人,哪當得起這般?
彆因此拖累了湯姨娘才好……
“奶娘,”湯幼寧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吧?”
“我無事,”秦婆子壓下心中惶恐,反過來安慰她:“待會兒我跟王爺解釋清楚,就過去了……”
湯幼寧皺眉道:“我幫你說,是我讓你去的。”
“本王已經知道了。”薄時衍從外頭回來,自玄關處跨門而入,屋裡眾人紛紛行禮。
他停在湯幼寧跟前,掃一眼她的烏發,確實素淨了些。
扭頭問陳敬道:“她的月例是多少?”
陳管家回道:“姨娘每月二兩銀子,天寶閣的一支銀釵至少五兩呢。”
這是側麵解釋了為何要熔首飾做新,尋常小娘子哪有那麼多金銀可戴。
薄時衍記起她那天塞給他的碎銀,想來這已經是她‘大方’之舉?
他一撩衣袍,越過了湯幼寧,道:“讓天寶閣每個月送首飾過來,給她挑。”
“此舉甚好,就不用出去定製了。”陳管家笑嗬嗬應了。
湯幼寧和秦婆子一臉懵,為何突然說到了首飾?
秦婆子還以為,自己即使不被嗬斥,至少也得言語敲打幾句,誰知王爺的解決方案是這般!
她不禁紅了眼眶,女子最怕所托非良人,王爺或許不是心疼人的主,但起碼待娘子極為大方包容,並不因此遷怒,覺得丟了臉麵。
苒鬆奉茶進來,陳管家伸手接過,代為呈上,一邊傳達了京兆尹和衍裕郡王府的意思。
差點錯怪好人,他們會擇日上門道歉。
秦婆子慌忙擺手:“折煞老奴了。”
湯幼寧不明白她在怕什麼,抿唇道:“冤枉人本就該道歉的。”
薄時衍抬眸看她一眼,對秦婆子道:“隻管受著便是。”
有王爺這句話,秦婆子哪還敢不知好歹繼續推拒,“老奴知道了。”
薄時衍有事要忙,揮退了他們。
陳管家還意猶未儘:“王爺既有公務,便讓湯姨娘留下伺候吧。”
薄時衍麵無表情看著他:“她能伺候什麼?”
“伺候筆墨?”紅袖添香,豈不極好?
薄時衍無情地拒絕了老管家的提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