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難得在溫柔中夾雜了幾分急促,話落連謝瑤自己都怔愣了一下,又連忙解釋。
“臣女失言……”
顧長澤顯然也怔愣了一下,片刻後回神,攥緊了手中的杯盞。
謝瑤低垂著頭,沒注意到他看過來的神色,隻聽他笑了一聲。
“三年前,曾有人與孤說過同樣的話。
那是孤在邊境打的最後一場仗,那場仗很難打,孤被困在一個山洞裡,差點以為自己要活不下去的時候,也有一個人對孤說,孤該長命百歲。”
他目光悠長地看過去,手心也不自覺摩挲了一下杯盞,似乎在等著什麼回答一般。
青煙縹緲,屋內安靜了片刻,謝瑤問道。
“那後來呢?那人與殿下一同活下來了?”
顧長澤眼中神色暗淡下去,端起茶盞一飲而儘,謝瑤覺得他聲音有些澀然。
“自然活下來了,她之前過得很好,隻是如今似乎過得不大好,孤想……
罷了。”
謝瑤正聽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她再看過去的時候,顧長澤已經不再說了。
“方子明日孤會派人去取,聽說謝小姐今日便要回京,還是早些啟程吧。”
謝瑤行禮起身離開,身後,顧長澤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久久未動。
他昨日收了珠串,就在等著謝瑤來取。
他在賭,賭昨日那番話有沒有哪怕一絲用處。
*
而這邊,謝瑤剛回了屋子,就瞧見青玉急匆匆地上前。
“小姐,府中管家剛剛著人來,說今兒舅夫人去了咱們王府,二房的小小姐衝撞了舅夫人,舅夫人命人打了她幾板子,午後就開始咳血呢!”
什麼?
謝瑤臉色驟然沉了下來。
“備馬回府。”
侍衛連忙趕來了馬車,一路載著謝瑤從護國寺回了京城。
到城門口的時候已經入夜,馬車正要越過城門入城的時候,不知道誰嚷嚷了一聲,十幾個侍衛嘩啦啦地上前,長劍擋在了城門口。
“今晚城門落鎖,不準再進了!”
落鎖?
趕車的侍衛麵麵相覷,馬車裡的謝瑤也皺眉。
此時還沒到宵禁的時候。
青玉在謝瑤的示意下開口問道。
“這會才戌時,落哪門子的鎖?”
“我們隻聽命辦事,總之說落了就是落了,不準再進了。”
當前的人嚷嚷完一揮手,幾個侍衛將城門啪地一聲關了。
青玉氣得張口就道。
“你聽的誰的命?你知道我們小姐是誰嗎?沒到宵禁的時候就敢隨意亂關城門,你信不信明兒我們告到上麵,治你們失職之罪!”
“什麼失職不失職我們可不知道,你要真有那本事就去告,總之今晚已經宵禁,誰來了也進不去。”
侍衛嗤笑一聲,有恃無恐地說道。
此時最多不過戌時一刻,離宵禁還有一個時辰不止,這侍衛張口說話竟敢這麼囂張?
謝瑤心中覺得奇怪,皺眉攔住了想繼續跟他們吵的青玉,掀開簾子往外一瞧。
果然看見了一個熟人站在城牆上。
是蕭夫人的小侄子。
她當即了然是怎麼回事。
想必今日蕭夫人回府說了這回事,整個蕭家都恨著她,知道她今兒回府,當值的又是自己侄子,蕭夫人豈能咽下這口氣?
隻怕就等在這堵著她呢。
可謝瑤還擔心家中的堂妹。
堂妹雖與她甚少往來,但今年才十歲,那麼小的年齡打了十板子,還咳血了,她若是不回去隻怕要有危險。
謝瑤心中閃過幾分怒意,突然覺得昨兒蕭夫人那高熱還是輕了,她抿唇急得厲害,卻也深知在這跟他們吵起來也得不了好。
“繞路。”
她當機立斷。
“可另一個城門離這可有好一段路程呢。”
青玉驚呼。
隻怕他們一個時辰也難入京。
“那也要去。”
另一個城門是皇上親信守著的,必定不會為難他們。
這一晚她等得了,家中的堂妹可不能。
馬車很快調轉了頭,飛快地朝著另一邊而去。
謝瑤在馬車裡緊緊地攥著手,麵上染上焦急之色。
她隻盼著馬車快點,再快一點……
“籲——”
馬車急促地刹住了步子,猛地停了下來。
謝瑤一時沒防備,手臂撞在車欄上,吃痛悶哼了一聲。
是跟對麵的馬車險些撞上了。
還沒等青玉開口罵侍衛,外麵一道清潤的聲音響起。
“怎麼了?”
這聲音?
謝瑤猛地掀起簾子,一路因為心中焦急,聲音也染上了幾分啞意。
“可是殿下?”
官道上月光照下,車簾被一隻修長的手挑起,目若朗星,清姿明秀,正是下午才分彆的顧長澤。
他瞧見謝瑤焦急的臉色和有些淩亂的發絲顯然有些驚訝。
“這是怎麼了?”
青玉忙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通。
話聽到後半段顧長澤就微微揚眉,他沒想到蕭夫人受了苦,卻還是這麼不長記性。
心中想著,他從腰間抽出一塊令牌遞出去。
月色下,兩人指尖相碰,謝瑤焦急的心在聽到他話的刹那,莫名安定了下來。
“此乃孤的令牌,你帶著去,上京城內可暢行無阻,必無一人敢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