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蕭琝的名字,謝瑤竟覺得恍如隔世。
她指尖一顫,顧長澤便感受到了她的情緒。
他仿若不覺,依舊安靜地等著謝瑤的回答。
隻是片刻,她勾唇溫和笑了笑。
“殿下天潢貴胄,何須妄自菲薄與他人相比?”
沒得到想要的答案,顧長澤聲音不急不緩地又道。
“既然是問謝小姐,自然要選謝小姐心中覺得最好的人作比,何來妄自菲薄?”
“殿下以為蕭公子在我心中是最好的麼?”
謝瑤反問。
“不是孤以為,是昔年謝小姐及笄宴,與蕭府公子定親時,曾引一句詩稱頌過他舉世無雙。”
那句詩回去後被顧長澤在紙上寫了一遍又一遍,卻怎麼也不覺得是該和蕭琝有關的。
他這樣的人也配?
經他提醒,謝瑤才想起去年及笄宴上的那件事。
“不過一句玩笑話,殿下竟也記著了嗎?”
“既然是玩笑,今兒得宜,謝小姐不如也用這樣的玩笑誇一誇孤?”
也許是因為病著,他的聲音散漫慵懶,謝瑤隻覺得是近來困在這院子裡太讓他心鬱,便順著他的話笑。
“自是殿下更勝一籌,世無其二。”
顧長澤終於眉目舒展,兩人玩笑了幾句,他往她手邊靠了靠。
“孤有些累了,小憩一會。”
謝瑤看著他眉心的疲憊,微涼的指尖碰過他滾燙的肌膚,頓時心中一緊。
“殿下歇著吧。”
想來近些天高熱加上舊疾,還有外麵的流言,也讓他心力交瘁。
她看著身側閉目假寐的顧長澤,抿唇猶豫了一下,伸手碰過他的頭。
“臣女少時曾與母妃學過一些能緩解頭痛的法子,為殿下按一按吧。”
屋外有風吹來,顧長澤往她身邊靠攏了些,細長的墨發繞過她指尖,與她衣擺交纏,屋內一片安靜。
一直等清淺的呼吸聲傳來,謝瑤才輕輕走了出去。
江臻正在外麵熬著藥,謝瑤壓低聲音問他。
“殿下高熱有多久了?”
“昨兒晚上就開始了。”
他本就體弱,又因為六皇子的事心力交瘁,皇帝大怒之下又讓人調走了屋內的炭火,江臻說這兩日膳食都是問題。
“外麵的宮人都拜高踩低的,又有不知道打哪的流言說皇上是惱極了殿下,他們便更不給好臉色了。”
謝瑤心中複雜。
今日見了皇帝,她才明白這兩年外麵的流言也並非空穴來風。
玉佩之事擺明了證據不足,洐帝卻借此大發雷霆,更甚對她說無論太子是誰,她都會是太子妃。
她已有些明白陳將軍的意思了。
“皇上有命,我不能久留,還請公公寬慰殿下,我在外麵必定會想辦法找證據。”
外麵來了人催促,謝瑤匆匆留下一句話,從這裡離開。
近戌時,外麵來了送膳食的人。
自從昨晚禁足開始,送來的膳食便是殘羹冷炙,按理說外麵侍候的下人是不該有這樣的膽子的,但顧長澤與江臻都知道,這幕後安排的人是誰。
“三弟近來動作大嗎?”
顧長澤將手中的湯藥倒在花盆裡,一邊問道。
“自從昨晚六皇子摔斷了腿,您被禁足,聽說三皇子連夜召集舊部議事。”
幾位皇子中,顧長澤占著太子之位,顧修惇外戚勢力最大,三皇子顧修賦便眾結群臣,早已不甘心屈於人下。
“你知道兄弟之中,六弟和三弟本事最好,也頗得父皇看重,父皇最屬意他們做太子。”
江臻低著頭不說話,他心知殿下心中是不平的。
“六弟已無用了,三弟想爭,孤便助他一把。”
因為白日裡謝瑤來過,顧長澤的心情顯然瞧著不錯,這晚他早早地歇下了,而後做了一個夢。
夢中是今日謝瑤垂首坐在他身側,眉眼彎彎地喊他殿下,讚他一句世無其二。
那微冷的指尖撫過眉心,帶著水珠的帕子擦過脖頸,他靠在她身上,兩人的肌膚相貼,他莫名覺得身上有些燥熱。